甲子亥 作品

第五十八章

就這樣,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晚上八點。

手術在急診中心的三號手術室裡進行,負責給方洲打下手的,正是之前那名急診中心的醫生。

他還是不太相信方洲的能力,所以在看完病人家屬簽完的手術同意書和麻醉同意書之後,他再次對方洲說道:“如果病人中途出現任何不良情況,我都會第一時間終止手術。”

方洲也再次回道:“可以。”

一旁的觀察室裡,也已經坐滿了人。

而且還有人正在源源不斷的趕過來。

“手術已經開始了嗎?”

“還沒有……開始了,麻醉醫師開始給病人注射麻醉藥物了。”

手術檯上,病人上半身的衣服已經全都脫光了。

僅僅只是三十秒鐘後,病人就昏睡了過去。

麻醉醫師隨後就看向一旁的心電監護儀,然後又抬了抬病人肌肉鬆弛的手臂,最後給出結論:“病人已經失去意識了。”

方洲隨後就拆開一包針,一根一根的抽出來,然後一根一根的扎進病人的身體裡。

直到三分鐘後,他才停下手:“可以給藥了。”

一名護士當即取出兩支吡喹酮注射液,以極慢的速度注射進了病人的靜脈裡。

在場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跟著提了起來。

“這麼大劑量的吡喹酮,恐怕不出三分鐘,病人就會有所反應。”

他們說的當然是不良反應。

吡喹酮的副作用很多。

心悸、胸悶、室上性心動過速、轉氨酶升高、消化道出血、皮疹、瘙癢、過敏性紫癜。

正常人服用吡喹酮可能不會有多大的不良反應,但是手術檯上的這位就不一定了,畢竟他據說都已經休克過三次了。

所以他們之前說錯了,病人不會先被吡喹酮毒死,而是會先被不良反應給害死。

但是兩分鐘過去了,病床上的病人一動不動。

五分鐘過去了,心電監護儀裡還是沒有傳來熟悉的刺耳的滴滴聲。

二十分鐘過去了,病床上的病人還是一動不動。

三十分鐘過去,方洲第三次調整了一下針灸的位置,然後直接拿出手機,玩了起來。

背靠在椅子上的姿勢和旁邊的麻醉醫師幾乎一模一樣。

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不能相信:“沒有發生不良反應也就算了,那麼大劑量的吡喹酮,病人怎麼可能一點中毒跡象都沒有。”

不。

還是有的,下一秒,病人的身體輕輕的抽搐了一下。

那名急診中心的醫生第一時間給病人打了一支解毒劑。

然後病人就又躺平了。

在場的所有人:“……”

一個半小時後,方洲將病人身上所有的銀針全都拔了出來

那名急診中心的醫生隨後拉來了濾過機,給病人做起了透析。

兩個半小時後,透析結束。

這也意味著第一場手術結束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在確定病人情況良好之後,麻醉醫師便上去又給病人補了一針。

第二場手術開始了。

護士隨即取出兩支吡喹酮,給病人注射了進去。

和上一場一樣,兩分鐘過去了,病床上的病人一動不動。

五分鐘過去了,病床上的病人還是一動不動。

二十分鐘過去了,觀察室裡,已經有醫生開始退場了。

一個小時後,方洲終於動了。

他收起了手機,站起身,活動了起來。

十分鐘後,他重新回到手術檯前,調整了一下病人身上銀針的位置,然後就又坐了回去,繼續玩起了手機。

那名急診中心的醫生見狀,在沉默了兩分鐘之後,也掏出手機,玩了起來。

然後觀察室裡,退場的醫生也越來越多。

到凌晨五點的時候,觀察室裡只剩下兩個醫生還在堅守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方洲準時踏出了手術室。

譚雅和金德本早就已經在手術室外等著了。

看到他們,方洲只說道:“我先回宿舍睡一個半小時,一個半小時之後再叫我。”

聽見這話,一旁的病人的家屬硬生生地全都停下了圍上去的腳步。

譚雅和金德本也強忍著激動說道:“好的。”

另一邊。

長省第一醫院各個科室的小群裡,幾乎每一秒鐘都有兩三條新消息冒出來。

【……我昨天臨時有事,就沒有去急診中心那邊湊熱鬧,所以手術做完了嗎?結果怎麼樣?】

【我剛才從中醫科門診大樓外路過,發現那裡和往常一樣,只有一群普通病人在排隊,並沒有人鬧事,難道事情真的跟我們想象的不太一樣?】

【……對。】

【手術做完了。】

【結果應該很成功……因為病人當場就排出了一大堆寄生蟲的屍體。】

【……剛剛得到的消息,病人的胸部Ct結果已經出來了,至少他的肺裡的寄生蟲已經全都清理乾淨了……】

【?????】

【這怎麼可能?】

【那麼大劑量的吡喹酮打進去,難道病人都沒有起不良反應嗎?】

【沒起……】

【????????】

【他們的運氣這麼好的嗎?】

【那病人後期肯定中毒了吧?】

【是的……】

【我就知道。】

【意思是後來方醫生把病人給救回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確實很厲害。】

【不,病人就是抽搐了幾下。】

【????????????】

【還有就是,最後給病人做全身換血的時候,病人的心臟停了一會兒,但是一分半鐘之後

,急診中心那邊的醫生就把他救回來了,甚至都不需要方洲動手。】()

【……然後手術就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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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懷疑,方洲現在回宿舍睡覺去了,不是因為做手術做累了,而是因為玩手機玩累了。】

【這反而是最誅心的你們知道嗎——】

【但凡這場手術,有發生哪怕一丁點的意外,都沒有現在這麼誅心。】

【方洲太平靜了,這場手術太安靜了,反而把我們這些上竄下跳的觀眾,襯托成了馬戲團的猴子。】

【所以你們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有多複雜嗎?】

【我連鮮蝦生煎和糖餅都吃不下去了。】

【……別說了,已經在反思了。】

【最主要的是,中醫竟然真的能夠做到用針灸將藥物控制在病人身體的某一個部位裡?】

【我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我們醫院不是也有中醫科嗎?】

看到這些,尹左等人的眉頭瞬間就又皺了起來。

因為他們必須得承認,他們有點小看這位方醫生了。

不,他們不只是有點小看這位方醫生了。

他們當然也能做到利用針灸封住病人的器官,從而控制藥品的擴散方向,但最多隻能堅持一個多小時,而且效果也沒有這麼好。

所以以往他們最多也就是給陳教授打打下手。

想到這裡,尹左只吩咐助手道:“去急診中心醫務處把昨天那場手術的監控錄像拷貝一份給我。”

他原本並沒有將這場手術放在心上,因為他並不覺得方洲能夠做到這一點,但也認可他勇於嘗試的態度。

但是現在,他覺得他有必要好好的研究一下這場手術了。

而樓下心血管內科的辦公室裡,韓弘方和黃連昊的臉色則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沒想到這個方洲還真就有幾把刷子。”

“最主要的是,他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那麼大劑量的吡喹酮下去,病人竟然一點不良反應都沒有。”

“我就不信了,他的運氣能一直這麼好——”

一個半小時後,金德本準時叫醒了方洲。

畢竟他今天上午還有二十五個門診病人要看呢。

很快,第一個病人就到了。

金德本第一時間問道:“張素是吧?”

這個病人是一個年輕女人,她的臉色異常蒼白,陪她來的應該是她的朋友。

年輕女人的朋友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才說道:“是的,她是張素。”

方洲:“手伸出來,我先給你把把脈。”

年輕女人當即伸出左手,放在了脈枕上。

金德本:“你是哪裡不舒服?”

年輕女人的朋友當即說道:“我朋友最近這段時間頭痛的厲害。”

金德本一邊記錄一邊問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年輕女人的朋友:“大概兩

()個星期前。”

“一開始我們都只以為她是感冒了,因為那段時間降溫降的比較厲害,而且她當時還有咳嗽發燒的症狀。”

“然後我就給她拿了一些感冒藥吃。”

“沒想到的是,她吃了幾天的藥之後,雖然退了燒,也不咳了,但是頭反而痛的更厲害了。”

“後來我們又以為她是貧血的病發作了,可能吃幾天補血的藥就會好了。”

“然後她就自己去藥房買了兩盒補血的中成藥,結果一個星期吃下來,她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

金德本:“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症狀嗎?”

年輕女人的朋友:“……好像沒有其他的症狀了。”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方洲突然出聲問道:“平時打哈欠多嗎?”

年輕女人想了想:“挺多的。”

方洲:“頭痛的時候有噁心嘔吐的感覺嗎?”

年輕女人:“……還好吧。”

年輕女人的朋友迫不及待道:“醫生,我朋友這問題應該不嚴重吧?”

方洲:“說不準。”

“先去做一個腦血管造影吧。”

聽見這話,年輕女人忍不住跟她的朋友對視了一眼:“好……好的。”

一個半小時後,她們就又回來了。

年輕女人的臉比剛才更白了。

一進門,她就說道:“醫生,我才二十七歲,怎麼就得腦血栓了?”

方洲接過她們遞過來的檢查單一看,檢查結果果然寫的是腦血栓。

方洲:“這就得問你自己了。”

因為腦血栓的正常發病年齡是五十歲。

“你們家有家族遺傳糖尿病史或者高血壓病史嗎?”

年輕女人:“沒有啊。”

方洲:“那你有酗酒的習慣嗎?”

年輕女人的朋友:“她平時一滴酒都不沾的。”

方洲:“那你最近有吃什麼藥嗎?”

年輕女人:“就前段時間吃了點感冒藥和補血藥。”

方洲的眉頭直接就皺了起來,因為如果不查清楚病人的病因,那後期肯定是沒有辦法改善病人的情況的。

就在這個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年輕女人的臉色突然變了變。

她的朋友敏銳的發現了她這一變化:“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年輕女人張了張嘴,但是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話來。

她朋友見狀,先急了:“你跟醫生有什麼好隱瞞的?”

“還是說,那些話連我都不能聽?”

年輕女人這才說道:“那個……前年這個時候,我的月經有點不調,醫生說我內分泌有點紊亂,就給我開了一些避孕藥,然後我就吃了將近三個月的避孕藥。”

金德本:“吃的什麼避孕藥?”

年輕女人:“屈螺酮炔雌醇片。”

金德本直接拿出手機搜了起來:“屈螺酮炔雌醇片,

這是一種短效避孕藥啊,按理來說它導致腦血栓的可能性比較低……”

方洲看向年輕女人幾乎寫滿了不自在的臉,只說道:“你當時真的只吃了三個月?”

年輕女人再次沉默了。

她朋友見狀,不免有些生氣了:“你倒是說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年輕女人:“……就,我這兩年一直有在繼續吃避孕藥。”

她朋友:“可是你的月經不調不是都已經治好了嗎,你還吃什麼避孕藥?”

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直接爆出一聲粗口:“操!”

“別告訴我,你是為了你的那個男朋友吃的?”

年輕女人不說話了。

她朋友:“因為你那個男朋友不喜歡帶套?”

年輕女人大概覺得這個話題比較羞恥,所以當即伸出手,試圖拉住她,讓她不要再說了。

可是她朋友顯然已經氣瘋了。

“你瘋了嗎?”

她大罵道。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避孕藥吃多了會有很多副作用?”

年輕女人的神情更難看了。

所以她顯然是知道的。

她朋友眼睛瞬間就紅了:“我tm就不明白,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要房沒房,要車沒車,要存款沒存款,來找你玩還要你報銷車費……而且他還比你大那麼多歲——”

“你是有多缺愛啊,才能看上這麼一個男人,甚至還為了他,這麼作賤自己。”

“你是不是又想說,那個男人雖然沒什麼錢,但是很關心你很愛護你——他要是真關心你,你病了這麼久,他怎麼都沒有來看過你幾次,你來醫院看病,他怎麼都不陪你過來,還要我請假陪你過來?”

“別跟我說什麼,他是因為工作忙,就他那幾千塊錢一個月的工資,他也好意思說他忙?”

好在說完這些之後,她自己就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了。

最後,她只說道:“反正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了,要麼你跟他分手。”

“要麼,等你這病治好之後,你就不要再跟我聯繫了,我的乳腺也是乳腺。”

說完,她抬頭看向方洲:“醫生,麻煩你看一下我朋友這病該怎麼治?”

年輕女人低下頭,徹底不說話了。

方洲只說道:“還好你的病情不太嚴重,治癒的幾率還是很高的,我給你先開半個月的藥,你回去吃著,半個月之後,再過來複診。”

“但是腦血栓的複發率是很高的,這一次算你運氣好,發病比較早,症狀也比較輕,萬一下一次你的運氣沒這麼好了,結果就可能是偏癱甚至死亡了。”

“你剛才自己也說了,你才二十七歲。”

“所以以後,沒事別再吃避孕藥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幫年輕女人把藥方開好了。

只希望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年輕女人能把這個教訓吃下去,從而作出正確的選擇。

年輕女人和她的朋友拿了藥方走了之後,又來了幾個白癜風病人。

輕車熟路地給他們開好藥之後,上午的二十五個病人方洲就都看完了。

他原本還以為今天中午可能要加班了,沒想到看完最後一個病人的時候,才十一點半。

方洲當即說道:“那你們自便,我再眯一會兒。”

金德本:“行。”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手旁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方洲當即拿起話筒:“喂,你好。”

然後就是兩秒鐘的沉默。

兩秒鐘之後,電話那頭才響起一個遲疑的聲音:“你好,方醫生。”

是昨天那名急診中心的醫生。

“你好。”

所以方洲說:“是昨天那個病人的病情惡化了嗎?”

“沒有。”

那名急診中心的醫生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說道:“是我這裡又來了一個比較棘手的病人,所以想請您過來會診一下……”

方洲:“……好的,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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