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地中海——退潮（6）

迦太基城在新春到來時依然是地中海上最繁忙的城市與海港，往來的商賈並不因為戰爭而放棄賺錢的機會，非洲內陸大量的農作物被售往地中海各處，甚至不少進入了敵對的羅馬城市之中。新年伊始，萬象更新，各大神廟中更是熱鬧非凡，從官方舉辦的大型獻祭到私人進行的祈福絡繹不絕。儘管與羅馬人的戰爭已經進入了第十三個年頭，但是對於普通迦太基市民來說，這場戰爭只是在遙遠的大海對面進行著。人們依舊過著與往常相同的生活，雖然近幾年壞消息不斷傳來，特別是去年伊比利亞的丟失在當地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但是對於迦太基人來說，只要非洲沒有被入侵，只要他們的英雄漢尼拔還在亞平寧，那就意味著他們並沒有打輸這場戰爭。

在熱鬧的中央廣場的西邊，吉斯戈正坐在自己的家中的天台上看著下面繁忙的街道沉思著。這位丟失了伊比利亞的迦太基統帥並沒有受到元老院的責難，反而被授予了非洲本土駐軍的指揮權，這對於喜歡嚴懲敗軍之將的迦太基政府來說是相當的不可思議。在見識過小西庇阿外交魅力後的吉斯戈現在無比擔心努米底亞人的立場，雖然喜歡兩頭下注的西法克斯與迦太基還沒有完全撕破臉面，但是一旦強大的羅馬艦隊出現在非洲海岸線附近時，那位精於計算的“老狐狸”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倒向羅馬。

“父親，你在這裡發什麼呆呀。”一聲甜美的呼喚聲將吉斯戈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吉斯戈轉身看去，原來是自己的女兒正站在身後，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視著自己。吉斯戈的女兒索芙妮斯芭（迦太基名為卡馮巴爾），是迦太基有名的美女。這位名門閨秀如今年芳二十，婀娜美麗，教養良好，能讀善寫，深諳音律，聰明又迷人，擁有吸引男人的一切條件。在迦太基的貴族圈內相當的出名，是年輕貴族們爭相獻媚的寵兒。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兒，吉斯戈突然心中一動，他知道西法克斯的王后剛剛去世，假如可以將女兒嫁給對方，使得迦太基與馬塞西利王國進行聯姻，那將會取得重大的外交勝利。只是這樣太委屈自己的女兒了，吉斯戈頓時又陷入深深的糾結之中。

“怎麼啦，爸爸，你又在發呆了。”索芙妮斯芭笑著摟住吉斯戈的脖子撒嬌道，“自從你回到迦太基後，就一直一個人坐在天台上愁眉苦臉，有什麼事情和女兒說說看，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呢。”

“唉，你這小丫頭能幫我做啥？還不是因為羅馬人的事情。”吉斯戈實在有點不忍心犧牲女兒的幸福來換取國家的利益。

“羅馬人？”聰明的少女彷彿早就知道外面的世界般地說道，“他們雖然已經佔領了伊比利亞大部，但是當地部族哪裡是那麼好征服的，估計至少要消化個好多年呢。”

吉斯戈驚訝地看著剛剛年滿二十的女兒，她的聰慧與才識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當年哈米爾卡統帥和‘麥勒卡特.蒙’何等的有勇有謀，尚且不能完全征服那裡，那些初來乍到的羅馬人可是有很多痛苦要領教的呢。而漢尼拔統帥與他的同伴還在亞平寧抵抗著羅馬人，聽說馬戈將軍也到達了亞平寧的北部地區。”少女滔滔不絕地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父親越來越驚訝的表情。

“你一個女孩子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吉斯戈忍不住問道。

“啊。我不是經常去比薩山上的神廟玩嗎？從喜歡打聽各種小道消息的女祭司們那裡聽來的，只可惜艾麗莎姐姐不能再回來了，我以前最喜歡跟她一起玩了。”索芙妮斯芭說到一半時突然想起了客死異鄉的朋友，不禁哀傷起來。

“可惜你是個女孩子，不然說不定也能成為一名優秀的統帥。”吉斯戈看著女兒悲傷時也無比美麗的樣子感嘆地說道。

“女孩子又怎麼啦，有機會一樣可以為國出力呀，迦太基的建國者狄多女王不也是女性嗎？”索芙妮斯芭對著父親做了個鬼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