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在什麼在?




換個稱呼而已,又沒叫你。




陶青魚心裡碎碎念著,往車廂裡面挪了挪,離方問黎的長腿遠了些。




今日的方問黎很不對勁兒。




村路顛簸。馬車微微搖晃,陶青魚後背靠著車廂漸漸被硌得疼。




他稍顯侷促地窩在一個角落,不打算跟這男狐狸精交談。




時間一點點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掉了不少肉,硬邦邦的橫木坐得不舒服。




他悄悄調整了幾次,顧及邊上有個手長腳長的,沒多大動作。




但方問黎何其敏銳。




看哥兒蹙起的眉頭,他將放在旁側的披風遞過去。




“墊一墊。”




陶青魚看了一眼。“不用。”




上好布料的披風,弄得皺巴巴的披上就不是風度翩翩了。




方問黎略微猶豫,默默傾身拿起疊好的披風直接往陶青魚後腰處塞。




陶青魚猝不及防被戳了一下腰窩。




腰間一麻,嚇得他直接蹦起。




砰的一聲——




“嗷!”陶青魚痛苦捂頭。




“客官,我這馬車裡可不能跳啊。”前面車伕擔憂喊。




陶青魚嗚咽著抱住自己的腦袋,聽了他的話頓時感覺太陽穴也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小魚……”




“方問黎!”他吼。




方問黎動作一滯。




這味兒對了。




意識到自己想什麼,他啞然失笑。




拿開哥兒捂著頭的手,他掌心貼上去輕撫:“對不住。”




陶青魚拍掉他的手,順帶抱過了披風自個兒主動墊好。隨後戒備地看著他,圓眼似貓,睜得圓溜溜的。




方問黎收回手,安分坐下。




“我不動。”




陶青魚背對他挪了挪,悶哼一聲。




“可還疼?要不到了縣裡先去醫館瞧瞧?”




“不疼,不去。你不許動!”陶青魚橫了他一眼。又輕輕摸了摸自己頭頂,就這一會兒就起了個包。




他咬緊後槽牙,心裡將叫方問黎的小人拳打腳踢了好幾遍。




怕不是昨晚吃錯了藥,作什麼妖呢!




“我那裡有藥酒。”




陶青魚沒好氣道:“難不成我要頂著一身藥味兒去參加竹哥兒的婚宴?”




不怕他了?




方問黎心情瞬間明朗。




他手擱在膝蓋上微微點動,思考著如何將人哄好。




車廂安靜下來,陶青魚後知後覺自己剛剛的語氣太沖。還以為把人嚇到了,他立馬找補道:“我沒事,就是疼懵了。剛剛吼了你,對不起。”




啪的一下,方問黎心情降落到谷底。




他眼睛裡濃霧粘稠,沉甸甸的墜著。“為何要道歉?”




“我態度不好。”




這不是對客人的態度的。




陶青魚想著那一百兩,甚至更為真誠地雙手放在膝上微微彎腰道:“對不起。”




方問黎呼吸一窒。




又是這樣。




與他以往買魚的時候相差無幾的態度。




方夫子心中惡劣情緒翻滾,又挫敗得很。




他肩背抵著車廂,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行為是不是過於保守。




“陶青魚。”方夫子一字一頓道。




“嗯?”陶青魚瞬間坐直。




方夫子直呼他大名,莫名有種學生時代被班主任叫住的嚴肅感。




“我沒生氣,你的態度也沒有什麼不對。是我沒分寸,該說抱歉的是我。”




“還有。”方問黎緊盯著他,莫名迫人。




陶青魚嚥了咽口水,不免坐得更為端正。“您說。”




呵!




還用起尊稱了。




方問黎挪開眼,儘量溫和問:“頭怎麼樣?”




陶青魚:嚇死個人!




他身子一鬆,輕輕拍著胸口。“小事兒,不勞您費心。”




好。




他不費心!




方問黎遲早覺得自己會被他氣死。後半程他索性閉目收斂,耳朵聽著陶青魚的動靜。




陶青魚抿了抿唇。




看一眼方問黎,別開眼。這不就正常了。




他杵著下巴開始思索今日要辦的事兒。




竹哥兒的婚宴去吃頓飯陪陪他就成,剩下是跟方問黎談談後頭的事兒。




照他外婆說的,方夫子條件樣樣不錯。但偏偏找上他……




陶青魚餘光悄悄瞥人。




上下打量了一圈兒,默默收回來。




按照現在大離朝人的審美,像竹哥兒那樣的才好。




方夫子找上他多半是過得孤僻,也就認識他一個賣魚的。




就是不知道方夫子到底有什麼難處才跟他做這個交易。




方問黎漸漸聽不見哥兒動靜,但卻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他睜眼,目光清明。




陶青魚冷不丁與他對視,眼皮子一跳。故作鎮定地緩緩收回視線。




“想什麼?”方夫子輕聲誘導問。




“想你……”




陶青魚猛地咬住唇。“沒想什麼。”




“客官,到了。”外面車伕道。




方問黎看了他一眼,拉開簾子先下去。陶青魚團吧團吧披風,略微猶豫地跟了下去。




付了車錢,陶青魚打算直接去周家。




方問黎看他抬腳就走,手一伸,輕輕拉住了哥兒的袖子。




“不著急,隨我來。”




陶青魚不明所以,還是跟在方問黎身後。




走著走著,方問黎放慢步調。待陶青魚跟上來與他並排,他問:“頭還疼嗎?”




“沒大事兒。”




“我們去的方向不是周家。”




“不著急。”方問黎看了一眼被




哥兒抱著的披風,眉頭舒展。




他們先去的方家。




這是陶青魚第二次來。屋裡那個叫阿修的小廝不在,裡邊兒冷冷清清,跟方問黎真實給人的感覺一樣。




“進來坐。”方問黎將正屋門打開。




陶青魚跟他在馬車上鬥了一會兒,那股扭捏跟不自在也散得七七八八,叫進去就進去。




方問黎看他變化,揚了揚眉。




將給周家準備的禮提上,等哥兒歇夠了,方問黎才帶著他一起去。




走著走著,陶青魚忽然停下。“等等。我也買些東西送去。”




方問黎捏著哥衣襬不讓他走,他另一隻手遞出兩樣東西道:“幫我拿一下。”




陶青魚倒退回來。




他雖疑惑,但還是接了過來。




“我都準備了。”




“不行。”




方問黎拉著他長腿邁步,幾下過了一條巷子站在了周家門前。“到了。”




陶青魚乾笑兩聲。




“虧你還是夫子呢。不知禮。”




“如何不知?”




周家門口自有管家帶著人收禮,他倆一出現,周家管家認出方問黎立馬笑著招呼。




陶青魚無奈只能將手裡的東西遞上去。




入了周家大門,三進的院落可比陶家的草屋來得好看。過了影壁,裡面佈置得頗為雅緻。花草掩映,雕樑畫棟,別有洞天。




成親講究的是晨迎昏行,所以拜堂是戌時,也就是黃昏。這會兒時辰還算早,方問黎帶著人先去見了見周令宜的長輩,隨後才去找周令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