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隔著夜幕,顧少歧看不分明她的表情,但夏木繁這個動作卻透著股少年的調皮、灑脫與率真,讓他不由自主地彎了彎眉眼。




周煒小心翼翼看一眼顧少歧:“師父,你幹嘛要幫她?”明明嶽組長說了,讓他們原地待命,夏木繁卻非要跟著,真是不省心。




顧少歧眼睛裡閃過一道淺淺的笑意:“讓她去吧。”




在這個鋼筋混凝土的世界裡,每個人似乎臉上都戴著面具,做著社會規定好的動作。要遵守規矩、要按照流程、要聽從領導安排、要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夏木繁身上卻有一股打破所有束縛的野性,這讓循規蹈矩的他內心有些觸動。




讓她隨心所欲、做想做的事吧,顧少歧願意給她更多機會。




月亮鑽出雲層,灑下清輝,眼前村間小道漸漸露出雛形。




土路沿著湖岸線彎彎曲曲,夏木繁與孫羨兵綴在隊伍最後面,並肩而行。




汪!汪——




犬吠陣陣,警方來到邱家灣子。




在村委主任的帶領下,重案組找到三輛白色小貨車,敲開車主的家門,開始詢問。




警方的行動讓夜行的動物們開始緊張,夏木繁豎起耳朵傾聽。




【有警察!】




【是不是要抓偷孩子的邱三?】




【算了吧,花姐家那條大黃狗早就回屋報了信,娃娃藏起來了。】




藏起來了?




藏哪裡了?




夏木繁站直身體,抬頭看向夜空。




孫羨兵不明所以,學著她的模樣仰起頭,看著黑乎乎的天,抬手搔了搔腦袋:“小夏,你看什麼呢?”




夏木繁將手指比在唇邊,示意孫羨兵閉嘴。




有夜鳥快速掠過。




【大黃你快說,娃娃藏哪裡去了?】




【喲嗬,藏菜地的草堆去了。】




【娃娃餵了藥,睡得真沉。】




聽到這裡,夏木繁皺了皺眉。




重案組來得匆忙,不可能有搜查令,只能在村委主任的帶領下進屋問幾個問題,看看房間裡有沒有孩子。如果花姐把小寶藏到菜地,他們多半發現不了。




沉思間,嶽淵帶著幾個人繞過一個大魚塘,來到一棟小平房前。平房坐北朝南,中間是堂屋,東西兩邊各兩間臥室,外加廚房、茅廁、豬圈,由一條簷廊把所有房間聯結起來。




村委主任指著平房旁邊空地上停著的一輛白色小貨車:“這是邱田勤家,他家去年買的車,兩口子都在漁場工作,家裡也養了魚,每天都往市裡菜場送貨,日子過得挺紅火。就是有一點,夫妻倆結婚十年只生了一個娃娃,去年年底得腦膜炎沒了,可憐。”




嶽淵皺了皺眉,顯然想到了什麼:“孩子多大?”




村委主任想了想:“兩、三歲吧,白白胖胖一個男娃娃,死的時候邱田勤和他老婆賈湖花差點瘋掉,造孽哦~”




嶽淵點了點頭,衝龔衛國做了個手勢。




龔衛國立刻上前敲門。




篤!篤!篤篤!




啪!




屋子裡的人扯亮了燈繩。




吱呀——




有人打開堂屋大門。




夏木繁抬起頭,眼睛眯了起來。開門的是個胖乎乎的女人,穿著件薄薄的汗衫,外面披了件女式襯衫,一身的肥肉,在燈光下看著白花花一大堆。




嶽淵下意識地轉開眼。




村委主任笑著打招呼:“邱三家的,這些都是公安局的警察同志,有些情況要過來了解一下。”




胖女人打了個呵欠,一臉的不耐煩:“這黑燈瞎火的,都睡覺了,來了解什麼情況?”




她轉過臉對屋裡喊,“邱三,快點出來,我要去屙尿。”




西廂房走出一個穿件破汗衫的瘦漢子,穿雙塑料拖鞋,頂著一頭亂髮,煩躁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嘴裡罵罵咧咧:“要屙就去屙,囉嗦個屁啊。”




一抬眼看到屋簷下站著一溜的警察,瘦漢子愣了一下,眼睛鼓得老大,看向村委主任:“馮主任,你要做什麼?帶這麼多警察來,抄家啊?我告訴你們啊,現在可是法律社會,警察也不能隨便欺負我們老百姓。”




這對夫妻說話粗聲大氣,對警察、村委幹部半點尊敬都沒有,這讓嶽淵皺了皺眉。如果他們不同意警察進屋,手上沒有搜索令還真不能擅自闖入。




夏木繁站在嶽淵身旁,目光炯炯,緊盯著他們的臉。




——邱三,花姐,就是他倆偷了小寶!




汪!汪汪!




一隻大黃狗從屋裡竄出來,衝著眾人齜牙咧嘴。




嶽淵說:“接到群眾舉報,有人開著送魚的白色貨車拐賣兒童,請你們協助警方進行調查。”




話音剛落,上完廁所的女人像受了刺激一樣衝了過來,破口大罵:“是哪個爛□□的舉報?啊!老孃我兒子沒了還不夠慘嗎?竟然舉報老孃拐賣孩子?誰拐賣了?誰拐賣讓他天打雷劈!”




汪!汪汪!




大黃狗跟在女人身後,開始狂吠。




【滾!】




【都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