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老柴

夏木繁與隊友一起,帶著姚雁飛回到薈市新樟鎮。




姚雁飛的魂已經嚇掉,暗自在心中祈禱徐淑美沒事。




按照案件追溯期的規定,法定最高刑為不滿五年有期徒刑的,追溯期為五年;五年以上不滿十年有期徒刑的,追溯期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追溯期為十五年;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死刑的,追溯期為一十年。




如果徐淑美沒事,姚雁飛的罪責最多就是十年以上刑期,現在過去十六年,追溯期已過,那就問題不大。




可萬一要是徐淑美死了呢?是被她撞下陡坡而死呢?自古殺人償命,她面臨的也可能會是死刑、無期徒刑。還在追溯期內,恐怕徐淑美的家人會與她不死不休,誓要把她告上法庭。




不行!一定不能上法庭。




姚雁飛人雖嬌橫,但也不算蠢到家。她父親現在已經退休,沒有能力再庇護她。丈夫蔣文俊恨她入骨,也不會為她出頭。




她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積極與警方合作,爭取找出徐淑美的下落,並求老天保佑,徐淑美沒有死。




到了新樟鎮,她指揮警車往前開,努力回憶當初遇到徐淑美的場景。




“對對對,就是在這裡,在這裡我遇到了一個一流子晃悠,走在路中央突然停下來回頭,害得我差點撞到他。”




姚雁飛想到那一幕,至今依然憤憤不平:“就是這個土憋訛了我一百多塊錢,害得我心情不好。不然,我也不會對徐淑美態度那麼差。”




孫羨兵實在是聽不下去,怒斥道:“你給我老實點!明明是你主動害人,非要賴別人。徐淑美要是有事,你就等著坐牢吧!”




姚雁飛縮了縮脖子,一張臉憋得通紅。




她這一生順遂無比。




當姑娘的時候,父親當大官;結婚之後,丈夫官職越來越高。背靠這兩棵大樹,姚雁飛走到哪裡都有人奉承,不管犯了什麼錯總有人兜底,這讓她脾氣越發嬌橫。旁人要是敢讓她不爽,她立馬就能當場翻臉,半點面子都不給。




可是今天,坐在警車上,車上全是身穿制服的警察,個個虎視耽耽,說話毫不客氣,姚雁飛一個也不敢說,慫了。




十六年前犯的錯,突然被翻了出來。




父親聽說這件事情之後,腦梗發作,送進醫院tCu病房。




母親一輩子都是家庭主婦,父親這一病嚇得她六神無主,根本無暇顧及她。




丈夫向法院提交了離婚申請,搬進單位宿舍。




平日裡親近的親戚、朋友,一夜之間全都避之唯恐不及。




再沒有人為她兜底。




姚雁飛閉上嘴,在心裡再一次祈禱:徐淑美你可一定要活著啊,一定要活著啊。




姚雁飛閉嘴之後,車內變得安靜下來。




虞敬開著車從新樟鎮往西開去,拐上那條三叉路,然後轉向舊磚廠方向。




那條路現在已經拓寬,變成一條筆直的柚油路,兩旁曾經一到春天便盛




開白色花朵的桐樹消失不見。




十六年滄海桑田,世事變化太多。




姚雁飛精神緊張,再加上時間長了記不住,幾次指錯了路。




“這裡,這裡。”




“好像不對啊……”




“倒回去,這裡不是。”




“應該就是這裡吧,我當時在這裡迷了路。”




一次又一次地驅車嘗試,一條又一條道路地探查。




折騰了一天時間,依然一頭霧水。




正著走不行,那就反過來倒推。




夏木繁記得姚雁飛曾提過,她與徐淑美分開之後曾經過一個火車站,但站名叫什麼她忘記了。




那就以新樟鎮為中心,兩百公里為半徑劃一個圈,在地圖上尋找所有火車站,然後一個站一個站地搜索。




終於在最後,正安站進入眾人視野。




位於正安鎮的正安火車站現在已經被廢棄。




六十年代這裡有一個軍工廠,曾紅極一時,為了便於運輸而設了火車站。八十年代軍工廠遷走,正安鎮很快就敗落下來,火車站廢棄不用。




候車廳早就破爛不堪,軌道旁邊的圍牆缺了幾個大口子,附近居民經常翻過圍牆走進站臺內,當火車偶爾停靠時向乘客兜售茶葉蛋、瓜子、礦泉水、飲料。




找到徐淑美最後失蹤地點的消息傳回薈市公安局刑偵大隊。




夏木繁尋母十六年的事蹟,早已傳遍刑偵大隊,就連公安局彭科局長都打電話問嶽淵:你們隊裡那個新來的小夏,有沒有找到她媽媽?需要我們提供什麼幫助不?




人心都是肉長的,警察也是人,也有父母姐妹。




夏木繁六歲時母親失蹤,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亡,只有夏木繁依然堅信她還活著,為了找到母親她報考華夏警官大學,主動回薈市公安系統工作,這樣的堅韌,任誰都會動容。




雖說有親屬迴避制度,也即是考慮到作為一方當事人的警察辦理治安案件容易受感情和自身利益等因素的影響,失去公正性,所以涉及本人或近親屬的案件,應當迴避。




但這個案子太過特殊,十六年前的舊案,線索早就消失在時間長河裡。為了便於調查,薈市公安局特批夏木繁作為證據提供者參與案件偵查。




在這個案子裡,夏木繁不是偵查人員,而是報案人、證人。




解決了程序合理性問題之後,嶽淵親自坐鎮,全力支持夏木繁。




重案六組、重案七組全組共十人,沿著火車站開始拉網式調查。沿線老住戶、廠區保安、當年上班的火車站工作人員、轄區警察……只要有一絲線索,絕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