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誅心


灰飛煙滅。




從此在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




()沈奕彤。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蕭振偉便表現出了驚人的行動力。




他從廚房拿來過年燻臘肉的汽油桶、木柴,一開始點燃並不順利,用汽油助燃之後,火勢太猛一下子燎到了頭髮與眉毛,要不是腦袋縮得快,整個人都得變禿子。




將沈奕彤扛進雜物間,看著她那張蒼白的臉被長頭髮遮了一半,夜色下真的像鬼一樣恐怖。蕭振偉顧不得害怕,一心只想快點把屍體處理掉。




可是,他沒料到人會這麼難燒。




從十一點燒到凌晨四點,大塊骨頭依然還在。




整個屋子都燻黑了,煙熏火燎、焦糊刺鼻,雙眼被燻得火辣辣地痛,蕭振偉只能先停了下來。




從屋子裡走出來,夜鳥從頭頂飛過,發出“咕嚕、咕嚕”的怪叫聲,瘮人得很。




一陣陰風吹過,蕭振偉的眼睛痛得睜不開,心跳急促腳發軟,扶著一棵樹喘粗氣。




回憶到這裡,蕭振偉的面色開始變得蒼白,手腳微微顫抖。




察覺到他身體的細微變化,夏木繁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利光,輕聲道:“你以為深更半夜、人不知鬼不覺?可是,抬頭三尺有神靈,只要做過,就會留下痕跡。”




“你在焚燒屍體的時候,窗外的樹看得見、鳥兒們看得見、野貓、野狗都看得見。你走出去,是不是感覺有什麼勾住脖子?”




蕭振偉打了個激靈,脖子一下子縮了起來。




“做了這些事,總得留下點什麼吧?蕭振偉,你還記不記得,從雜物間出來,你一身的煙熏火燎,眼睛通紅,你把什麼東西丟下來?”




夏木繁的聲音清澈似泉水,帶著股奔騰不息的活力。此刻她刻意將聲音放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蠱惑人心的意味。




蕭振偉被她聲音所惑,那晚的恐懼感再次升上心頭:“衣,衣服……”




夏木繁嘴角微微一勾:“你的夾克就是那個時候丟的,是不是?”




蕭振偉的理智在告訴她,不能再聽這個小女警說話,不能回答她的任何問題,可是恐懼感將他籠罩,不由自主地回應:“是。”




夏木繁再問:“是件什麼衣服?”




蕭振偉:“棕色夾克。”




夏木繁慢慢後退,拉開與蕭振偉的距離:“你知道那件夾克在哪裡嗎?”




距離一拉開,那股蠱惑感便降低了許多,蕭振偉漸漸理智回籠,他猛地一甩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夏木繁:“你,什麼意思?”




夏木繁微笑,眼神卻透著冰冷的寒意:“你4月12日晚上穿著的那件夾克,掉落在樹林裡的夾克,被一隻懷孕的野貓撿了去,用它做了接生的墊子,我們幫你找回來了。”




夏木繁那冰冷的微笑,讓蕭振偉感覺到呼吸困難。




彷彿有什麼扼住他的喉嚨,讓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也無法呼吸。




胸腔開始缺氧,腦子開始疼痛。




長久的沉默之後,蕭振偉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然,然後呢?”




夏木繁腰桿挺直,居高臨下看著他:“夾克上,找到了你的毛髮與沈奕彤的毛髮。”




末了,在蕭振偉全身癱軟之前,夏木繁笑了。




“感謝dnA技術,是不是?”




她的笑容,落在蕭振偉眼裡,直如奪命的羅剎一般。




蕭振偉的心理防線全面崩潰。




他沒想到,自己百密一疏。




他明明把沈奕彤焚燒成一堆灰,為什麼衣服上卻會留下她的頭髮?




更要命的是,這件衣服怎麼就被野貓撿走?




過去那麼久的時間,這件衣服竟然被夏木繁他們找到了!




是不是真的,老天都看不過眼?




看不過眼他們把一個漂亮姑娘如此摧殘?




那一瞬間,蕭振偉眼前閃過沈鴻雲渾濁的淚眼、周鸞鳳悲傷的表情,還有沈奕彤低眉冷眼的不屑。




蕭振偉知道,所有的證據都擺在眼前,他躲不過了。




即使他不承認,這些證據呈交檢察院,最終法院也能定他的罪。




蕭振偉長嘆一聲,頹然往後一坐:“我說。”




蕭振偉的嘴撬開後,魯成濟再也無法抵賴。




蕭振偉、烏通兩人的口供都能證明,沈奕彤的確是魯成濟掐死。魯成濟面如土色,緊閉雙唇,再也沒有剛開始的篤定與從容。




夏木繁卻沒有輕易放過他。




眼前這個頭頂微禿、眼瞼浮腫的中年男人,離開官場的光環,也不過是個暮氣漸沉卻妄想抓住青春尾巴的無恥男人罷了。




他憑什麼霸佔沈奕彤?




他怎麼能脅迫一個善良、內秀的女孩長達八年之久?




夏木繁長眉一挑:“罪證被沈奕彤捏住,所以殺人滅口?”




魯成濟搖頭:“不是。”




夏木繁問:“那,為什麼殺她?”




魯成濟繼續搖頭:“我不想殺她的。”




不等夏木繁現問,魯成濟抬起頭,看著桌角,眼神悵然:“她是個好女孩,很溫柔,寫得一手好字。我自幼習字,看人先看字。她那一手字,秀美中自帶風骨,令人一見便生出仰慕之心。”




做筆錄的馮曉玉聽得想吐,恨恨地“呸!”了一聲。




龔衛國重重一拍桌子,怒意頓生:“你知道她有風骨,為什麼要親手摺斷她的脊樑?!”




魯成濟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把心裡最隱秘的東西都說出來。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若不使些手段,哪裡能夠得到她?這八年裡,我也想對她好,可是給錢,她不要;安排升職,她不屑;後來,我願意離婚娶她,可是她卻理都不理。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討好她。”




夏木繁抬手阻止魯成濟繼續表白,冷笑道:“什麼愛?什麼喜歡?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