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章 情深緣淺（三）

 劉太妃冷酷地俯視李存勖：“夏氏是絕不能再回王府的，王爺若不願嗣源得到夏氏，我跟嗣源說，讓他把夏氏送到梁國去……”

 李存勖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曹太夫人望著劉太妃，道：“既然嗣源心儀夏氏，何不順水推舟賜給他，也可為王爺籠絡這位百戰百勝的股肱之將。”

 劉太妃心中冷笑不已：1個禍水妖精，兩個兒子都爭著要……

 表面上卻不便再說什麼，對曹太夫人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已經因為夏清姿得罪了李存勖，而李存勖對親孃孝順至極，故而劉太妃打定主意，今日自己少說話，讓曹太夫人把這件事解決，只要夏氏不再回到王府、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其它也就隨她去吧。

 曹太夫人見劉太妃點頭，轉頭對兒子道：“我看王爺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把這夏氏賜給嗣源，讓嗣源感你之恩，日後為你誓死效忠。

 “當日你父王勤王有功，昭宗把最寵愛的陳婕妤賞給你父王，你父王深感君恩浩蕩，其後更加勤勞王事。

 “王爺想想，沒有嗣源，何來王爺今日？當初他1手把你扶上王位，又將自己麾下的兵馬全部交給你，你都忘了？他給你的是王位與兵權，你給他1個女人又如何？”

 李存勖1言不發，伏在地上，全身劇烈顫抖，喉中滾動著嗚嗚的悲慘聲音，1雙手在衣袖遮擋下痙攣地摳著地磚上的花紋。

 曹太夫人見狀，心疼不已，忙安撫兒子：“夏氏固然美豔，但我看也非國色。若論姿色，妙筠和侯夫人哪個不比夏氏更勝1籌？

 “若論才藝，妙筠擅歌舞，侯夫人擅琵琶，夏氏擅琴和詩書，3人不相上下。

 “把夏氏送走，你還有妙筠和侯夫人，為娘再給你尋1個擅琴藝和詩書的絕色娘子，如何？”

 李存勖猛地抬起頭，滿臉涕泗橫流，椎心泣血地嘶聲喊道：“可她是清妹啊！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劉妙筠和侯麗珍，但是隻有1個清妹！孃親要賞嗣源，賞他劉妙筠、賞他侯麗珍、賞他白蝶，賞他誰都可以！可那是清妹，是清妹啊……”

 李存勖像個孩子1樣伏在地上放聲大哭，哭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曹太夫人定定望著兒子，眼裡神情既悲哀又氣憤，厲聲說道：“憑她是誰，害死你的孩子，就不可饒恕！若饒了她，將來再有人害死你的子嗣，1句無心之失，就可以免責，誰還把你的子嗣放心上？亞子，這個夏氏，為娘絕不接受她做兒媳！你若舍不下她，執意要接她回府，那麼為娘自請去雁門，給你父王守墓去！”

 “娘——”李存勖淒厲地悲嚎1聲，撲過去1把抱住曹太夫人的小腿，泣不成聲，“兒子錯了，兒子不要夏氏了，請孃親莫要離開兒子！”

 ……

 從太妃寢院出來，暮色4合，天空忽然飄起了微涼的細雨。

 雨霧濛濛，淅淅瀝瀝，王府的朱牆碧瓦、雕欄玉砌都籠罩在鋪天蓋地的雨幕中。

 李存勖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靈魂，踉踉蹌蹌地在雨中走著，任憑風雨吹在臉上，濺溼他的鬢髮和睫毛，月白色雲錦長袍漸漸洇開1道道水痕。

 走回書齋，他站在池邊的楓樹下，許久不動，看著雨滴打在清澈的池水裡，漾開1圈圈漣漪，偶爾有1兩片紅葉被風吹落水面，跟著漣漪久久地打轉，像是1顆顆悽惶無助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