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心蓮 作品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追逐

 溫廷怯然地抬眼,對上兄長漆黑的眸子。

 他們雖然是親兄弟,卻其實並沒有打過多少交道,只因為兄長比起王府,似乎在宮裡呆的時日更長。

 可是,可是他其實很想像啟王叔家裡的兩位堂兄那樣,還有舅舅家的兩位表兄一樣,跟在兄長的身後,聽他念書,看他寫字,靠著他的膝蓋小憩。

 “該入館了。”兄長沒有責怪他,也沒有流露出更多親近的關心,說完這句話便徑自走了。

 矮矮的他

 望著他的背影,小跑著追了上去。

 就這麼追了許多年。

 驟雨不歇,溫廷搭弓上箭,屏氣凝神,一邊負馬而行,一邊追著那個黑影,彷彿凝視著那個他怎麼追也追不上,只能越來越遠的人。

 世間事,總是這樣讓人無力。

 庸常如他,或許永遠也不能站在兄長的身側吧。如果換成是謝二公子那樣的人,站在他的位置上,一定能做的比他更好。或者若五姐是男兒身,以她的聰明才智,估計也出入朝堂了。

 太子府不會走得這樣艱辛,一切全靠兄長一人擔起。

 溫廷將上半身完全貼在馬背上,劇烈跳動的心臟和馬兒溫熱的軀體緊密貼合著,共同律動。無數草木枝椏被他甩在身後,劃得他暴露的臉頰肩頸皆是傷痕。

 十字箭鏃直指灌頭隼。

 箭如流星,長虹貫日。

 溫暖華麗的行宮將外部的風雨盡皆擋去了。

 汴州行宮是皇家在各地行宮中最大最富麗堂皇的一座,始建於成帝年間,紹永帝登基後,嫌棄其舊且樸素,又下令重新翻整擴建,細細修葺,經過前前後後三四次,才又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紹永帝屏退了左右,整個身體埋進柔軟的貢毯上。

 他面前跪著一個人,行五體投地之大禮,身前還貢呈著幾卷畫像和文書。

 “……皇家血脈豈可混淆,欺君之罪更是難贖。老臣所言,句句屬實,還望陛下……明察!”

 聲音顫顫巍巍的。

 老人抬起頭來,不

 是別人,正是皇帝的叔叔豫老郡王。

 大梁設宗正寺,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譜牒、守護皇族陵廟,豫老郡王作為宗室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正是這一任的宗正寺卿。

 紹永帝垂著頭,彷彿陷入了長久的沉睡一般,只是那雙浸在昏暗中的眼睛,卻像含著刀鋒。

 展開的幾張畫卷上,是笑靨如花的皇家郡主,是犯下命案的江湖女匪,是嬌柔纖弱的王府姬妾,是命喪火海的當年少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