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扶蘇
原本是想要質問大國師的，可是到頭來卻是自己被教訓了一頓。
扶蘇甩手而去，不過他到底是聰明人，冷靜下來之後也覺得大國師說的對。領地確實還沒有反，就算他們在恨自己，自己也不能認定他們就是反賊。就好像在外面的那些巴結自己的人，也不一定就都是順民。
可是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啊，沒有特權的日子恐怕需要時間才能適應。
等了三日之後，齊魯三傑才終於有空來接見扶蘇了。
三天裡，扶蘇一直沒有離開驛站，因為他又不是抖m，不想去外面接受白眼。
現在扶蘇只希望到時候以劍會友，找回面子，他可是對曉夢很有信心的。
為什麼有信心，因為曉夢逼格夠高。
“都準備好，走了。”扶蘇一掃頹廢，帶著幾位近衛進入長安最雄偉的宮殿裡。
這是長安宮，平時沒有人住在裡面，只有在大型活動的時候才會向長安百姓開放。今天也一樣，秦國皇子來了，要讓老百姓們都見識一下。
扶蘇是完全沒有想到齊魯三傑竟然會來一個‘公開p
lay’。等到了現場看到烏泱泱的一群百姓，他心裡的底氣瞬間就被抽走了。他根本沒有想過會直面這麼多的百姓。
連章邯都感覺有些心虛，他怕這些百姓會暴起傷人，把始皇帝的兒子給撕成碎片，他相信如果有機會這些百姓一定會這麼做的，因為他們恨秦國。
看熱鬧的老百姓把宮門都堵住了，扶蘇完全沒料到齊魯三傑竟然想在百姓面前和自己這邊的人比試劍藝。
這一次扶蘇除了曉夢之外，只帶了兩個高手，都是從趙高身邊借來的，而齊魯三傑這邊卻是高手如雲。
扶蘇看領地拿出的陣容不由皺起了眉頭，流沙的衛莊，秦國的劍聖蓋聶，還有墨家的高漸離等人，無一不是用劍好手。
扶蘇發現領地裡已經匯聚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自己的兒子啊，趙政躲在人群，隱藏在角落中看著扶蘇心中感慨。以前扶蘇在他面前，唯唯諾諾卻是沒有這般氣概，只可惜現在還不能相認。
趙政又把目光看向了楊不凡，那個將自己害得如此悽慘的男人，他躲起來的原因還是怕被楊不凡發現，雖然現在他帶著面具可是天知道楊不凡這個怪物會不會看穿自己。此時自己只能慢慢積蓄力量，早晚趙政相信自己會把楊不凡奪走的一切都拿回來。
蓋聶也終於又見到那個自己看不透的大國師了，沒想到這一次大國師親來，如果他出手的話，恐怕沒人可以
對付了。
衛莊也在打量大國師，他聽蓋聶說大國師劍法神鬼莫測，今天見到活生生的大國師，心說光看外貌是平平無奇，唯有氣質還算上佳，可是根本看不出任何劍客的影子，難道這是返璞歸真？
雙方互相打量一番，扶蘇終於開口了：“我這一路來到領地可謂是大開眼界，不說長安的繁華，光是領地的治安就讓人心中佩服。”這顯然是反諷，果然扶蘇說道：“六次，我一路來受到了六次襲擊。”
說著扶蘇狹長的雙眼看著齊魯三傑似乎在等待他們交代。
張良站了起來：“我們領地雖然有高度的領地，不過當初我們和大國師約定是不可以有軍隊的，所以除了治安隊伍之外，我們沒有任何軍隊。所以對殿下的遭遇我們表示同情，卻愛莫能助，除非殿下給我們組織軍隊的權利，如此我一定立刻加強各地守備防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切，扶蘇知道對方明面上確實沒有什麼軍隊，但這不代表就沒有反秦勢力。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這些人中恐怕就有不少反秦部隊的領導者。
“沒有軍隊，但我卻知曉領地的某些人可是招攬了不少私軍，難道你們就不怕領地落入他人之手？”
依舊是張良不卑不亢地說道：“那便是我們領地的事情了，按照我們和大國師的約定，殿下不該插手領地的內政。”
大國師，又是大國師，扶蘇當然知道當初楊不
凡許諾了多麼過分的事情，這秦國到底是他們嬴氏的還是大國師的？
眼神剮了楊不凡一眼，是說不出得不舒服。
暗中的始皇帝也看了楊不凡一眼，心說自己的兩個兒子恐怕都不能拿楊不凡怎麼樣了。現在假扮自己的胡亥更是連朝政都不理會，完全讓趙高架空，東海沿岸又被大國師把持。
想到秦國此時東西分治的狀態，趙政內心也是怒火叢生，同時也恨自己的兩個兒子不爭氣。不過想到自己這個老爸也被大國師耍得團團轉，那兩個小子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不過胡亥的表現確實讓趙政失望，既然都已經成為了假皇帝，那麼權柄到手應該有一番作為，但最後卻只知享樂，讓趙高這個閹人得勢。
趙政以前怎麼就沒有想到趙高會是這麼個弄權的傢伙。胡亥讓人失望，這扶蘇也不讓人省心，他和農家的關係一直是始皇帝心中的梗。
此時扶蘇見對方總是用大國師來做擋箭牌，不由對楊不凡說道：“大國師你不如說說這領地的初衷，是否想過要把領地分裂出大秦呢？”
原來這就是大國師啊，百姓們議論紛紛，他們也知道領地是大國師設立的，也聽聞大國師的種種神奇，今日一見發現大國師好年輕。
不過他們感謝大國師，因為有了領地，大家的生活才好起來了。
楊不凡說道：“何為分裂呢，領地從來都是大秦的國土。至於初衷麼，我是想
建立一個實行不同律法的實驗區，讓大家看看秦法是否有已經跟不上時代的地方。”“大秦自秦孝公用商鞅變法，最後商鞅雖然落了個不得好死的下場，但誅殺他的秦惠王卻沒有改弦更張，依舊使執行商鞅所設法律，至今已經一百多年。”“然當時商鞅變法之時，變法的目的是讓弱秦強大起來，足以在六國之中生存。此時此刻大秦卻已經橫掃六國，昔日六國之百姓也已經皆為秦民，大秦國土更是遼闊遠勝商周，當初商鞅所處秦國只有一角，當時在一角可以推行的法律能否用於此時龐大的秦國，仍就有待商榷。”“我觀大秦氣數不昌，就是因為沒有一個可以將不同風俗不同地域不同語言的人統一起來的法律，大秦不應該只是老秦人的大秦，大秦應該是個包容向上，可容納百川之水，可包括萬國之聲的大秦。”“所以我希望領地的人可以獨闢蹊徑找到一套新的法律，來推廣全國，來讓大秦真正成為屹立於世界的強國。”
楊不凡慷慨陳詞，每一句話都是振聾發聵：“這就是初衷，扶蘇殿下，可否滿意？”
扶蘇呆呆地看著楊不凡，感覺眼前的楊不凡和昨天是兩個人，那還是玩世不恭只知道和侍女開小灶貪圖美食的大國師麼？
百姓們雖然不是很懂，不過大國師好像是要讓整個秦國都變得和領地一樣啊，紛紛大喊：“我支持你……
”
扶蘇臉色古怪，心裡摸不準這是大國師真正的打算還是因為現在人多所以他故意這麼說拉攏一波人心。
如果是後者，那這大國師可是真真藏的很深。
不過不得不承認楊不凡的話很有道理，其實趙政和扶蘇兩父子也認識到了這點，可是變法何其困難啊。
當初秦孝公全力支持商鞅，還是困難重重，為了變法商鞅殺了多少人立威？當初秦國危難，隨時可能被魏國吞併，老秦人貴族才願意同心協力放手一搏。
但即使如此，秦惠王上位之後還是判了商鞅謀反大罪，商鞅死後還要五馬分屍洩憤，可見商鞅變法得罪了多少秦人，多少秦人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楊不凡說的沒錯，情況不一樣了，或許商鞅的法律不適合現在了，但商鞅變法的事蹟也不適用現在。現在秦國統一天下，老秦人正是要享受的時候，早就沒有了當時眾志成城的氣勢和決心了，變法必定觸動他們的利益，他們必定強烈反對，到時候嬴氏一族恐怕也會落得商鞅一樣下場。
始皇帝心說，變法縱有千般好，但只要有一弊端也足以讓貴族拼死反對了。這點楊不凡應該也知道，他的領地和科舉都被人反對過，要不是大國師實力強橫，恐怕是一樣都做不成。
想到這裡，始皇帝嘆氣，自己這個皇帝除了徵用民夫做些大工程之外，真的是毫無影響力，恐怕還不如一個郡守來得有權
利。自己的皇權還不足以號令天下，改變一切。
“大國師的本意還是好的，只是怕有人在執行的時候陽奉陰違。”扶蘇說道：“大國師在領地沒有設立任何監督機構，如何能知道他們摸索的法律就能適應秦國呢？”
領地的人皺起了眉頭，心說扶蘇似乎是想要控制領地啊。
“可以一點點實施，逐條逐條挑選推廣，比如領地廢除了酷刑就非常有意義，改以勞教來代替割鼻子剁耳朵，這條可以在全國推廣。”
“大國師仁慈。”百姓們又表示支持。
趙政心裡非常不舒服，這些歡呼都應該是屬於皇帝的，現在卻被楊不凡竊取了。
其實是百姓心裡很明白大國師的影響力，大國師做成了那麼多事情，說明大國師有本事，而大國師越厲害領地就越安全，百姓們自然自發選擇支持大國師。
圍觀群眾對楊不凡的印象很好，連反秦志士也覺得大國師所作所為確實是在尋找一條出路。當然始皇帝父子就不喜歡楊不凡了，看他高談闊論的樣子，再想到他暗算自己的模樣，始皇帝恨不能現在就揭穿楊不凡的醜惡嘴臉。
“快點，快點，都開始了。”天明帶著項少羽和高月，一路擠開人群，嘴裡叼著零食惹得群眾一陣騷亂。
項少羽無語，還不是因為你要去買零食耽擱了時間，不然他們怎麼至於遲到。
“那邊就是公子扶蘇和大國師麼？”項少羽看去，見秦
國主座上扶蘇為左，楊不凡為右，左為尊右為次。一眼就分開了兩個人。
“哪個是大國師，哪個是秦國皇子？”然而天明哪裡知道那麼多彎彎道道。
“那個白衣服的是扶蘇，那個黑衣服的是大國師。”項少羽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天明理解。
用衣服顏色區分，天明就懂了。
“你們幾個不要胡鬧。”是雪女見到三個小孩擠到了前面，所以特地從宮殿趕來警告他們。這一次雪女沒有上場的機會，她只能負責看孩子了：“端木姐姐和迪姐姐呢，她們沒來？”
“端木姐姐好像是要去幫人治療，菲菲師父她說還不到她出面的時候。”高月一五一十地說道，然後又看向了宮殿內，鉅子和盜蹠他們坐在齊魯三傑的身後。
雪女知道端木蓉恐怕是擔心蓋聶，不忍看他出劍，而菲菲一直很神秘很低調，不來也正常。
“有沒有打起來？”天明好奇地問道。
“論劍還沒有開始。”雪女沒好氣地說道。
那就好，天明表示他最不能錯過的就是‘論劍’了，大叔一定會技壓全場的。
被大國師搶走了風頭，扶蘇心說還是快進入正題吧，不然大國師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么蛾子呢：“莊子曾經在趙國說劍，認為天下劍分為‘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扶蘇站了起來，一身白袍的他是風流倜儻，說不出地好氣派，而且扶蘇聲音中和有力，聽著就很舒服：“天
子劍以燕溪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諸侯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最後莊子又說庶人劍是無用於國事。”一句句不明覺厲的話從扶蘇嘴裡說出來，有文化的人越加有文化，沒文化的人也變得更加沒文化。
天明就是沒文化的，他表示什麼都聽不懂啊。而他身邊的項少羽就是有文化的，他聽懂了，而且熱血沸騰，他想要執掌那‘天子劍’。以城郭為劍尖，以泰山為劍刃，拿四方國土做劍脊，用中原社稷做劍鞘，好一柄天子劍，天下唯有天子可持有。
反正有文化的人都覺得扶蘇這開頭恐怕有些託大，他們這次論劍不是就是比庶人劍麼？你現在怎麼一說，之後還有比劍的必要麼？你都說了庶人劍於國無益了。
就聽到扶蘇繼續說道：“今天子劍已盡歸我大秦所有，諸侯劍也已被盡數斷去，所以今日我們論劍，唯有論‘庶人劍’。”
靠，這是要存心氣人是不是？躲在百姓中的各國貴族心裡氣啊。不過扶蘇有底氣這麼說，因為他就代表了大秦，天子劍已經歸始皇帝，諸侯劍也已經被郡縣制度碾碎，留給在座眾人的也只有庶人劍了。
這就是事實。
墨家鉅子臉色難看，他以前是燕太子，怎麼也有把諸侯劍，可惜也被秦國斬斷了。
扶蘇這一篇論斷，倒是
很合始皇帝心意，心說兒子說的好兒子說的棒。
扶蘇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的怒意，心裡得意。不要以為你們不公開反叛，自己就只能受一口惡氣，今天你們都是大秦的子民，就只配持有庶人劍。
舒暢，不得不說扶蘇也有意氣用事的時候，引用莊子《說劍》重申了所有人的階級地位，以及大秦的合法權。
“我倒是很想讓你領教一下閣下的庶人劍。”衛莊露出了殺意，他本是han國人，自己的好友是han國王子，扶蘇這番話刺痛了他的心。
“流沙衛莊。”扶蘇倒是沒有害怕，大庭廣眾下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聽聞鬼谷縱橫劍法獨步天下，今日自然有機會領教。不過不是我，而是我身後的幾位劍客。”
衛莊冷眼一掃，露出不屑的笑容：“烏合之眾。”
扶蘇心說衛莊好大的氣派，竟然不將自己的劍客看在眼裡，不過他還是保持微笑：“這些自然是陪襯，其實真正的高手已經到了。”
真正的高手？自己倒是想要見識一下，衛莊釋放殺意，將整個宮殿籠罩：“既然到了，就請現身吧！”
滴答……
似乎有水滴落了下來，衛莊的殺意被另一種清冷的氣勢壓制了，不知何時宮殿之中已經多了一個妖嬈的倩影。
那人正是道家天宗曉夢。
悠揚的音樂憑空而起，承託天仙美貌的女子降臨，蕙蘭素心，和風細雨。
更有一個悠揚之聲，配合天音
而起：“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如泣如訴，配合仙女下凡一般的美人，一時間大家竟然痴了。
然而扶蘇眼角直跳，那音樂那詩詞全tm是大國師現場給配的啊，楊不凡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樂器，一臉陶醉地進行現場配樂。
雖然效果很好，可是扶蘇這麼感覺這場面那麼無語呢。
直等到大家回過神來，才發現一切都是大國師在作怪，只感覺大國師太厲害了，竟然能做出這樣優秀的作品。
連曉夢都把目光投向了這位秦國權貴，眼神中微有疑惑。不得不說楊不凡的一手打破了她已經無慾無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