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朱孔陽lll 作品

第12章 惺惺相惜

 “白,白,白鐵原,我這樣叫,叫你,你沒意見吧?” 倪憲鵬抓過茶杯猛喝了一氣,那茶有些燙,他也沒覺得。 

 “怎麼會呢,名字就是給人叫的。” 

 “你,你跟我說說,為什麼你,你,你叫這麼個怪,怪,怪名字?” 

 “你覺得怪嗎?也許別人會覺得怪,那是家父起的名字,是為了紀念抗美援朝,他曾經參加過鐵原大戰,這場慘烈的戰役對他來說,刻心銘骨。” 

 “哦,那你,你,你父親是個老,老,老革命了?”倪憲鵬把右手舉起來,行了個軍禮。 

 “敬禮!向,向,向老一輩革命家敬禮!”白鐵原看他醉態可掬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白,白,鐵原,你笑,笑,笑起來,很,漂亮,我還,還,還是第一次,看,看,到你笑。” 

 “先生該累了吧?我去給你準備熱水,你洗洗休息吧。” 

 “我,不累。你坐著,坐,坐,坐著。咱們說,說,說說話。我很久,沒,沒跟女人,拉,拉家常了。” 

 白鐵原看他這樣,估計撐不多久,他就會倒在桌子上睡著,他這麼大塊頭兒,白雪原就是使出吃奶的勁,可能也抱不動、背不起。就哄著他說:“我去給你準備水,你先洗洗,洗好了,你躺在床上,我坐在你旁邊,跟你拉家常,好不好?” 

 倪憲鵬一隻手往屁股後面的口袋裡摸東西,一隻手揮一揮,算是答應了。 

 白鐵原從洗手間端出一盆溫水,拉來一把椅子,把洗臉水放到他面前,攪好毛巾遞給他,倪憲鵬胡亂擦了把臉,就手抓著毛巾把腦袋耷拉到胳膊上,另一隻手還在屁股後面的口袋裡摸索著。 

 白鐵原只好把毛巾拿過來,仔細的給他擦了擦臉,又把洗臉水倒進腳盆裡,蹲下來,把倪憲鵬的鞋子襪子脫掉,親自給他洗腳。 

 洗好了腳,白鐵原哄著他說:“到床上去睡吧。” 

 倪憲鵬那隻在屁股後面的手終於摸出一個黑色錢包,他從錢包裡拿出一疊錢,往桌上一放,再把錢包放回屁股後面的口袋裡,就朝臥室裡走去,差點撞到門框上,白鐵原趕緊走過去攙扶著搖搖晃晃的倪憲鵬,安置他躺到床上,替他拉好被子。就在白鐵原轉身離開的時候,倪憲鵬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不,不要離開,陪我,我,我,說說話。” 

 白鐵原心想,這個離了婚的男人,在他的小窩裡,曾經度過了一段多麼孤獨寂寞的日子呀。 

 “恩,不離開,陪你說話。”白鐵原此時覺得,她面對的是一個孤獨無助的孩子,她又哄著他換躺到大床的另一邊,沒有床堵頭地方,然後用手在他的太陽穴、眼睛周圍、額頭上、頭頂上輕輕地按摩起來。 

 開始倪憲鵬還下意思地抬起手,想要捕捉到白鐵原的手,白鐵原把他的手放到他的身體旁邊,溫柔地對他說:乖啊,不要亂動,好好睡覺。 

 在倪憲鵬微弱的意識裡,白鐵原的聲音非常溫柔,非常溫暖,像母親的聲音,又不像母親的聲音,他就在那種似是而非的掙扎中,很享受的,慢慢進入了夢鄉。 

 早上起來的時候,昨天的一切放電影似的,都在倪憲鵬腦子裡過了一遍。倪憲鵬一直覺得喝醉酒發酒瘋,是借酒蓋臉,因為自己喝得再多,在躺下來睡覺之前都是清醒的。連白鐵原為什麼叫這樣的名字,他都一清二楚,他還沒聽說過鐵原大戰,今天到公司,就到電腦上搜搜,看看鐵原大戰是怎麼回事? 

 想到自己昨天夜晚喝醉的熊樣,倪憲鵬有點不好意思,人家一個初來乍到的保姆,自己的失態,有沒有嚇住人家,人家會對自己什麼看法? 

 倪憲鵬故意揉著眼睛出了自己的臥室,還好白鐵原正在廚房裡忙活著,洗涮好,他找到一份報紙,坐在餐桌前看了起來。 

 白鐵原悄無聲息的把飯菜擺上桌,臉上又恢復了原有的矜持、冷漠和小心謹慎,彷彿昨天晚上她沒曾那麼溫柔、溫暖地像哄孩子一樣哄一個酒鬼睡覺,這幅表情又自然而然的把他們拉回到主人和保姆的關係上,倪憲鵬不由得打心眼兒裡感激她的善解人意。 

 不然,他們在一起該會是多麼尷尬?同時,他也由衷地敬佩這個女人,他相信,她絕對不會是一個得意忘形、得意忘身份、不知分寸、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唯有這樣,他們才能長期的相處一室。 

 假如,一個女人仗著主人酒後失態,就跟主人沒長沒短、沒深沒淺的熱火起來,倪憲鵬想,他一定會盡快把她攆滾蛋的。倪憲鵬跟女人相處一直就是這樣的原則和習慣:淺交輒止,不可深處。所以有人說他,表面上隨和親切,骨子裡孤標自傲、孤芳自賞,拒人於千里之外。 

 倪憲鵬默默無語的把飯吃完,到洗手間裡漱了漱口,背起電腦就走,走到門口,他忽然轉過頭對白鐵原說:“你有沒有手機?把手機號碼告訴我,我如果有事不能回來吃飯,就給你打電話。回頭我再叫人送來一張寫字檯,給你看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