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互相倚靠
鐘相又升官了，從從一品升到了正一品，成為大宜朝歷史上最年輕的一品文官。
整治半個國土的鹽市，刺殺朝廷命官與叛兵案件的天下大白，還有富州史無前例的救災賑災功績，加在一起，也就是他已經滿格，否則連升三級都夠。
與此同時，七皇子封王了，直接封的是親王。
當然，作為已故先皇后的嫡子，這也使得。
一些人聽風就是雨，猜想這麼抬舉七皇子和他老丈人，是不是要立為太子啊？
明眼人才知道，指定不會立七皇子了。
皇帝又不糊塗，鐘相如今炙手可熱，他怎麼會給皇儲搞一個權傾朝野的老丈人，那不是等著架空自己呢嗎？
眼下，晉王已經失勢，這些皇子裡出挑的也就只有老三和老七，這樣一來，怕不是大勢已定皇帝已經有立燕王的心了。
當然，坊間老百姓議論得最多的，還是克了那麼多女子的七皇子，這次會不會再克到他的未婚妻。這親能不能結成，大傢伙都在拭目以待。
鍾華也是擔心這個，鋪床禮過後就交代她爹萬萬不可讓鍾蓁出門，派了家奴在鍾府前門後門守著，還親自去寺廟道觀求神祈福。
鍾蓁一開始以為窩在家裡會很無聊，卻沒想到因為婚期臨近，根本不得閒。
各種相關的準備工作，林林總總，光是學禮儀流程，便搞得她不勝其煩。
提前三日開始，鍾府便開始按儀制擺設起來；前兩日，宮裡派來了充當鍾蓁教養傅姆的女官，與她同吃同住；前一日，宮裡加送了幾名司閨女官，禮部的官員也住了進來。
然後終於到了大日子那天，從起床洗臉的時辰開始，每一步都要按照事先定好的時間和步驟來，走路的步數，站立的方向，一絲都不能亂。
她穿著重如泰山的喜服，受了父親醮戒，拜了母親靈位，便在房裡坐著等親迎。
她從前幾天的學習裡知道，今天的須於暻比他更辛苦，他應該早早地進了宮，聽了冗長的訓誡，磕了一百個頭，受了寶冊，才能過來迎他。
同時，她也才知道，皇家婚禮與尋常百姓士族婚禮大大的不同，雖然處處都是前呼後擁，更又有鑼鼓喧天禮樂重鳴，但是熱鬧是別人的，當事人只有無休無止的叩、拜、興、行，嚴肅的一絲不苟的禮節，沒有什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也不會有鬧洞房，甚至慶賀的喜宴都不是當天，而是要在幾天以後。
大概是勞累又無聊的一天，鍾蓁是這麼預想的，但等到了時辰，她走出房門，看到來迎她的須於暻時，心臟狠狠地抖了抖。
她沒有想到，原來男子穿大紅色竟然如此好看。
不，應該說，穿著大紅禮服的須於暻竟是如此好看，以至於看了一眼後不敢再看。
她不知道，她自己羞澀垂目那一刻落在須於暻眼裡，卻也是風姿萬千，永遠鐫刻在了心上。
鍾蓁由一眾女官簇擁著，跟著須於暻出了府門。然後是去奉先殿行隆重的廟見禮，再回到王府換了一套禮服，是最後的合巹禮。
女官們奉上飲食，兩個人面對面舉著筷子夾同一個盤子裡的食物，捧著用紅絲線連著的半個葫蘆，將其中的酒一飲而下。
看著對面如朗月一般的人，鍾蓁體會到為什麼古人要搞這麼繁瑣的儀式，因為這樣真的會讓人有結婚的實感，油然而生一種信念——要與對面的人同食同牢，共度餘生。
換了常服坐到床邊時，已經是深夜，所有人出去，房門關上。
兩個人坐在喜床邊，鍾蓁一改平時的咋咋唬唬，安靜坐著眼觀鼻鼻觀心。
”蓁蓁”，須於暻喊了她一聲。
”嗯”
“以後我都這樣喊你可好？“
“行。”
“你累不累？”
“還好。”
兩個人都惜字如金，跟才認識似的，須於暻想打破這種尷尬，可一向都是鍾蓁引導話題，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仔細看了鍾蓁的臉，她雖垂首低眉，沒有一點慍色，似乎還淺淺笑著，便壯了膽，低頭親了一下鍾蓁的額頭。
鍾蓁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
“今天我覺得，突然覺得，有點配不上你。”
須於暻已經瞭解鍾蓁說話的方式了，見她是笑著說的，便知道只是在開玩笑，等她說下去。
“你今天有點太好看了。”
被心上人誇好看，須於暻心裡那個甜。
“那便是咱倆很般配。”他伸手幫鍾蓁拆頭飾和髮髻，“但其實，我才是不足的那個。“
“不足？什麼意思？”
”我彷彿從來都沒能好好照顧你，想你我認識以來，你遇到那麼多事，都是自己扛過來的，我好像一點用都沒有，一點保護不了你……”須於暻說得真摯，”你好像不需要我也能活得很好，甚至可能沒我你能活得更好，終究還是因我不夠好。”
“瞧你說的，我也不是沒依靠過你，我只是不會只靠著你而已……”鍾蓁懂須於暻的心，大概就是那種“愛是常覺虧欠”。她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又對他說：“我以前曾經讀過一首詩，原文記不得了，大意是，如果所愛的人是大樹，那我不會做依靠大樹才能生存的藤蔓，我也要做一棵樹，和他互相愛慕，互相倚靠。”
“自從讀過那首詩以後，我便嚮往那樣的愛情。而現在，我覺得我我找到了。”
鍾蓁目光灼灼望著須於暻，此時不行動，便不是男人了。
他吻上鍾蓁的唇，一邊纏綿一邊把人壓到身下，落下紅幔。
……
喜房外的屋簷和連廊下，烏壓壓站著幾十個人，宮裡的女官面無表情站得筆直，後面跟著的幾個侍女打著燈籠託著各種物件，垂著頭也是紋絲不動。
趙十二不想輸給他們，昂首挺胸站得比對面還直，倒是苦了本來一條腿就不便利的桂兒，幸好她家姑娘提前給她備了紅參液，她抽空喝了還勉強堅持得住。
常榮常泰還有皇子府帶出來的幾個人心急得搓手，這都多久了，備下的水和吃食涼了又熱、熱了又涼，該不會出什麼岔子了吧。
而屋裡的人折騰兩輪過後，相擁著說小話，鍾蓁都快睡著了，須於暻才想起正事來。
“忘了讓他們進來收褥子。”
弄髒的褥子扔在地上，他們早就換上了鍾蓁從系統裡拿出來的乾淨新褥子。
鍾蓁醒了一點，她想起來之前傅姆給她上課的時候，是有這麼一說。
“他們要進來嗎，好難為情……”
“那我給他們拿出去。”
喜房門終於開了，侍女們正準備魚貫而入，門卻被須於暻堵著。
“張姑姑，辛苦等候，您可以回去覆命了。”他伸手把褥子遞出，外面人趕緊接了。
“多謝王爺體恤。熱水都備好了，讓我們進去伺候您和王妃沐浴吧。”
“伺候不用了，你們在外間把水添上就是。”他知道鍾蓁不喜歡。
常榮過來行禮，“王爺，要不要吃點東西，都備著呢。”
須於暻回頭望了一眼，對常榮道：“端兩碗甜粥過來就是。”
須於暻勸著昏昏欲睡的鐘蓁從床上起來，簡單洗了一下，喝了幾口粥，再躺回床上。
須於暻抱著香香軟軟的人，手又有些不老實，被鍾蓁按住。
“明日一早還要進宮去朝見，別鬧了。“
須於暻乖乖把手放回她腰側，“你方才說，你們那裡人，結婚以後還有出去旅行，叫做度蜜月是不是？”
”嗯。”
”我們也去吧。”
”去哪裡？”
”去我的封地。”
若遵從開國祖制，親王受封以後是要去封地的，但幾代過後，國本穩固，通常皇帝都是以不捨骨肉分別為由，頒個詔令，將人留在京都，大多親王連自己的封地長什麼樣都沒見過。
“你封地在哪兒？對了我都沒注意你封的是什麼王？”
“蜀王。”
“蜀王？”鍾蓁睜了一下了眼睛，“蜀地是不是有許多好吃的，十二他們門派的老巢也在那邊。”
“大約？我也不曾去過，怎麼樣？想去的話，明日我便與父皇說，等你回完門，我們就去蜀地瞧瞧。”
鍾蓁閉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各種美食，嘴角含笑。
“好。”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