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逢冬幾篇(清川6)
夜裡,賀璟初出去兜一圈說樓下有家清吧,裝修別具一格,歌手唱的都是民謠。
大家閒著也無聊都想著下去小酌幾杯,回來好睡覺。
這裡不似京海,需要預約制才有座位。
賀璟初領著他們進去,隨意找了張空桌子坐下。
“你們甭客氣,我請客。”賀璟初揚了揚手,讓他們大膽點。
俞清梨嗤笑一聲,“誰和你客氣了?”
賀璟初知道俞清梨就是喜歡嗆自己,懶得和她掰扯。
“點最烈的,誰跟你們小酌幾杯,不敢喝的現在把杯子反蓋在桌子上,認輸叫姑奶奶。”俞清梨仰了仰臉,恣意又張揚。
賀璟初當然不會認輸,“這套路你都玩多少年了,還不嫌膩?”
“怎麼?要認輸嗎?”
“放屁!”
俞清梨扭頭看謝南昭,注意到他身旁的京姩連忙擺擺手,“我們家姩姩不用喝。”
“你呢?”對謝南昭說。
“我哪次輸過?哪次不是你倆輸。”謝南昭沒骨頭似的坐在位置上。
賀璟初和俞清梨默契地翻了個白眼。
緊接著,俞清梨還沒開口問裴佑川,就看到他把杯子反蓋在桌面上。
“姑奶奶,我認輸。”
俞清梨眼前掠過一抹不可察覺的錯愕,很快便消失了。
扭頭一臉得意地衝賀璟初揚揚眉。
“嘖,阿川你這就沒意思了!清梨每次搞這套,你就認輸喊她姑奶奶。”賀璟初一臉‘沒意思’的模樣。
“怎麼?嫉妒了?”俞清梨氣人有一套。
“嘿!我還真不羨慕。”
“真能裝!”
“……”
兩個人是打心眼裡瞧不起對方,放誰來勸也沒用。
俞清梨笑著把三人的酒杯滿上,給京姩倒了三分之一,特意叮囑她慢慢品,不要喝太多。
三個人不玩什麼花裡胡哨的遊戲,悶頭就是幹完事了。
你一杯我一杯,誰也別落下。
謝南昭畢竟早些年經常應酬,酒量很好,喝酒像喝白開水。
賀璟初和俞清梨酒量半斤八兩,所以就他倆喝得最痛苦。
但是脾氣最倔的也是他倆。
甚至給人一種就算喝到胃出血也不要讓對方贏的錯覺。
酒過三巡,謝南昭都有些醉了,懶得再和他們比了,頭著京姩的肩看到那倆個醉鬼還在比賽。
其實他加入的意義不大,兩個菜雞隻會盯著對方,哪有空理他。
裴佑川的注意力則一直放在俞清梨身上,有時候她身子晃差點摔地上,他也能及時扶正她。
迷迷糊糊的俞清梨這時候還怪有禮貌,衝他說了句謝謝。
最後賀璟初真的喝不下了,趴睡在桌子上。
俞清梨扒拉著他,“你輸了,快喊姑奶奶!”
賀璟初真的怕了她,含糊道:“姑,姑奶奶姑奶奶!我認輸!”
瞅賀璟初喝不下了,俞清梨也沒了興致。
用手託著下巴,伸出纖細的食指,在玻璃桌面上沾著酒水勾勾畫畫。
眨巴眨巴眼睛,濃密的睫毛就溼潤了。
她擦了擦鼻子,伸手去擰賀璟初的耳朵,“別裝睡,陪我說會兒話。”
“心裡怪難受的,不知道怎的。”
賀璟初雖然平時沒個正形,但還是咬著牙撐著腦袋,眯著眼去看俞清梨。
她每次結束的時候都這樣,聽不聽得進去不重要,只要有聽她傾訴的模樣就行。
以前她沒啥煩惱,會和他說一些沒營養的話題。
就比如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俞清梨剛要說,就衝他打了個酒嗝,把他給燻的。
差點就摸手機打急救電話了。
她坐直身體,差點又往後仰摔下去,好在脊背有人扶著。
喝醉的俞清梨腦袋不太清醒,但是能感覺到心口堵著一塊石頭,苦悶又難受。
她鼻尖猛然一酸,皺著那張臉,手戳著心臟的位置。
話還沒說出來,眼淚就先滑落下來了。
“這,這兒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難受。”
“我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不是他堅守的那一個,憑什麼我是被他放棄的?!”
“裴佑川當初甩我那件事,我他媽就是跨不過來!”
“我多好面子一個人啊!當初為了挽回他,我連自尊都不要了!”
那時候裴佑川和她提分手之後,她跟舔狗一樣每天給他發早安晚安,就算得不到回應也無所謂。
別人說他有了新歡她也不信。
後面賭氣把他的聯繫方式都拉黑了,為的就是看他為自己著急,跑來和自己說清楚。
可惜一直到去支教,還是沒等到他的低頭。
不,不是低頭,是人家壓根就沒注意過自己。
就算其中有誤會,她也不屑於知道了。
原則破了就是破了,碎鏡子拼在一起還有裂痕呢。
俞清梨說完這一通,就趴在桌子上睡,也不管能不能得到回應。
隱約間,她好像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不太真切:
“跨不過去,那就不跨了。”
-
那次難得的自駕遊之後,大家都回歸了自己的生活。
但裴佑川自那次之後就消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俞清梨的身後再也沒有小尾巴跟著了。
同年冬,裴氏手握繼承權的次子被曝受賄,經檢察院調查,證據確鑿。
來年春開庭之時,裴家長子接手裴氏的新聞鋪天蓋地,轟動全城。
接下來的日子變得平淡,無波無折。
又是一年冬,京海的街頭白茫茫一片。
著名歌劇院門前人來人往。
西裝革履的男人打扮得十分精緻,在進去之前還整理了一下領帶。
他手裡的票根上印著主角的名字,並且還是中文——俞清梨。
舞臺地下座無虛席,幕布拉開的那刻,讓眾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女人身穿淡綠色華服,舞姿優美,體態輕盈。
她的一個回眸彷彿回到了千古年前。
等謝幕之時,臺下的觀眾仍意猶未盡,久久不得回神。
身居中間的俞清梨緩慢直起身體,許是有一束目光太炙熱,她忍不住看了過去。
視線企圖穿過人群找不到始作俑者。
可人太多了,她沒找到。
但這次她沒有花時間去糾結。
她知道那是誰。
同事問她在看什麼?
她笑了笑,眼尾溢出淚珠。
“他來看我的舞臺劇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