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颺 作品

二十九、天涯流落思無窮

 轉眼間,皇商評選塵埃落定,仲家力壓群雄,將皇商之資重新收入囊中。彼時,江南諸商大多已入商會,與仲家形成合作,彼此互利。陸家多年來得勢欺壓,早惹眾怒,如今接連敗北,眾人心中明瞭,對陸家再沒之前客氣。陸家父子軟硬兼施,終釀苦果,鬧得個眾叛親離,眼見著家業敗落,已成定局。

 江南海棠,伴著寒山寺晨鐘暮鼓,漸成綠肥紅瘦之勢;吳江春水,迎著蘇州城烏篷輕槳,已是綠意盎然光景。

 春風已過,春愁漸淡。

 劉晗卿將最後一封信寫完,塞到窗前信鴿身上,望著信鴿撲翅飛遠,心中也不知是遺憾,或是安慰。

 姑蘇仲府,仲畫辭捧信在手,一字一句,讀了一遍又一遍,緩緩起身,凝望窗外。

 這數月來,他二人書信不絕,只是信上內容愈發簡短,信中情愫也似春愁,愈發捉摸不定。二人來來往往,字裡行間,從未問過彼此傷勢,亦不曾問對方安好,雖心中有千般掛念,終究是藏在心底,不敢說出半點。

 想來是紙短情長,怎奈得言不由衷。

 寒山寺依舊每日晨鐘暮鼓,來往香客絡繹不絕,似是一切都與劉晗卿無關。

 菩提樹綠葉已盛,將個院子遮住了大半,此時採葉煮茶,正是時候。

 這日,他在菩提樹下痴坐良久,連壺中水已沸了三沸,猶自渾然不知。覺明跑到他跟前,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劉晗卿如夢初醒,道:“何事?”覺明撓撓頭道:“寺裡來了位施主,說要見師兄。”

 劉晗卿疑惑道:“見我?不知是何人。”覺明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只見那人帶了劍,像是江湖而來,聲稱是師兄故人。”

 劉晗卿雖曾遊歷江湖,多是獨來獨往,認識的江湖人已然不多,有交往者更是寥寥。忽有故人來訪,倒也算稀事一件。只是,當覺明將此人領到後院,劉晗卿如何也沒想到,來的竟會是不打不相識的嚴半師。

 菩提樹新葉猶嫩,劉晗卿煮茶斟杯,順手採了兩片,放入杯中,舉杯輕嘗。嚴半師呵呵笑道:“你這舉止,倒有些佛性了。”劉晗卿微微一笑,道:“我本是佛門中人,雖未剃度,卻也早已是佛心入定。老和尚常說,‘頭頂三千煩惱絲’,剃度了是佛,不剃度也是佛,並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