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怎……怎麼啦?快走啊。”吳昭昭跑了一段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不由回過頭氣喘吁吁問道。

 “沒什麼。”江酌洲手指將手中桃木劍攥得更緊,抬步重新向前走去。

 這是金雙湖的方向。

 隱隱約約鼻尖已經有了微風吹來的潮溼水汽。

 沒過多久,那片他每晚都要欣賞片刻的湖光水色出現在眼前。

 宴聆青。

 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的時候,江酌洲的腳步越來越慢。

 “喂,我說江先生,江老闆,我們是在逃命不是在散步!”吳昭昭又喊了起來,他躬腰雙手撐在大腿上,頭髮亂糟糟一團,完全沒有一點體面。見江酌洲看著他不說話,死要面子站直身說道:“你這麼看著老夫做

 ()什麼?老夫有說錯嗎?”

 江酌洲沒有答,只說道:“那隻鬼沒有追過來。”

 吳昭昭四處看了看,確實是這樣,但這也稱不上什麼好事,鬼在明處他們還能看著躲,現在要是突然來個鬼冒頭能嚇死人。

 “讓老夫來!”吳昭昭秉持大師身份站出來,他從兜裡拿出還沒書寫的黃符、硃砂、毛筆,準備當場畫幾張能用的。

 “老夫前幾天就開始做準備,黃符書成不少,本以為夠用,沒想到……唉……幸好我還帶了這些東西。”

 畫符講究心靜神寧,一筆書成,吳昭昭平常畫十張能成一張已經是運氣好,但現在這種境地……

 吳昭昭越畫越慌,不是畫錯了就是硃砂中斷,一筆難成。

 鬼還沒出來,周身卻越來越沉悶壓抑,陰寒空氣像是從骨頭縫裡一點點鑽入。

 吳昭昭咬著牙又試了半晌,還是不成。驀地,他望向江酌洲,那人立在一旁,正定定看著湖面出神。

 片刻後,看湖的江酌洲被叫過來畫符。

 “上次,上次我畫的時候你不是學過?來,筆給你,你來畫。”

 江酌洲接過筆,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昏暗光線中依舊清晰。他臉色很沉,眼也很沉,似乎已經沒了先前冰冷邪肆的瘋狂模樣,一切都被無聲壓在了平靜之下。

 江酌洲一連畫了幾張,越不成他心越靜,第五張的時候,筆落下,吳昭昭喊道:“呼,終於成了,讓我來。”

 “你注意周邊,最好打它個措手不及!”他捏住那張符掐手印,口中唸咒,符紙噗地一聲燃起火焰,“破!”

 隨著聲音落下,周身空氣微顫,一瞬間彷彿有了什麼變化。

 江酌洲朝一個方向看去,樹影之下,一個人正倚著樹幹靠在那裡。

 吳昭昭:“鬼,在那裡!”

 “那不是鬼。”江酌洲打斷吳昭昭的慌亂。

 不是鬼?吳昭昭疑惑,怎麼看都像隻影子鬼,長長一條,像只披著人皮。

 這麼想的時候,“鬼”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昏暗光線下他看清了那人的臉。

 江應遠。

 江酌洲的堂弟,也是仇人。

 他很瘦,眼眶深深凹陷,臉白如紙。

 吳昭昭定睛看了幾眼,悄悄向江酌洲那邊挪動腳步,“他有點怪。”

 江酌洲沒說話,江應遠只是看著江酌洲,他表情平靜,笑起來的時候既怪異又有幾分乖巧,“哥,你真厲害。”

 這句話江應遠小的時候就經常說,跟前跟後叫著哥,嘴裡是誇讚,眼裡是崇拜,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你從小要什麼有什麼,你是商業奇才,我爹不疼娘不愛,什麼都不是。”

 他說這些依舊平靜,彷彿只在闡述一個事實,“後來師傅說我有修行玄術的天賦,一開始我還不信,這不都是騙術嗎?沒想到啊沒想到,那些神鬼莫測的手段居然都是真的,而我……真的有天賦。”

 “你知道在你面前我唯一可以驕傲的是什麼嗎?就是這些東西,你費盡心力在查背後是誰在搗鬼時,我一邊安慰你一邊真的很想笑,我想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告訴你是我做的,你能拿我怎麼樣?但是還不到時候。”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終於有機會說那些話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暢快!就是可惜,那一次還是沒把你殺死。”

 “哥,你知道嗎?你真的很難殺,明面上的幾次你都知道了,暗地裡的意外最多也是讓你殘了一條腿,師傅說你氣運綿長,有天道相護,難殺是應該的,就像現在,”他略帶疑惑地看著江酌洲繼續說,“如果我沒有玩什麼由弱到強,看你一點點陷入絕境的戲碼,如果我現在不跟你說這麼多,一上來就上殺招的話,你現在應該死了吧?”

 “但那多沒意思啊,我做了這麼多你一無所知的話,還有什麼意義,那種感覺會憋死我的,而且哥,你知道的,我就想看你倒在我腳下狼狽可憐的樣子。”

 “哈哈哈……”江應遠說著說著開心笑了起來,然後笑聲戛然而止,語氣陰冷,“我一直引以為傲的天賦,就在剛剛,又被你,我的好哥哥打碎了!”

 “不被天道偏愛的人,總要自尋出路的,你有天賦又怎麼樣?太晚了,這片鬼域你破不開的,哥,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嗎?”

 他的話落下,空氣陷入一片寂靜,江酌洲一個字不說,平靜眼神底下彷彿有風暴在積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