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江應遠死了,死在周培柯探視之後。

 原本眼神渙散躺在病床上的人,在周培柯說完話後眼神動了動,江酌洲不確定他看的是自己還是周培柯,但在那之後,房間所有的監測儀器開始報警,之後又是走程序一般的搶救,搶救無效,宣佈死亡。

 江酌洲知道,江應遠是情緒波動導致機體無法承受,進而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這種情緒波動甚至不需要太強烈。

 所以究竟只是巧合,還是江應遠真的和周培柯有什麼關係,江酌洲一時無法判斷。

 但這並不妨礙他將周培柯的信息儘可能調出來查看。

 周家發展至今已經有一百多年,豪門世家這個詞用在周家身上再貼切不過。

 這麼長時間以來,周家人員構成非常簡單,除了樂於做慈善,其他方面且都十分低調。

 周培柯秉持周家一慣的作風,偌大家業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坐擁萬貫家財和權力,為人依舊溫和有禮,從不輕易與人交惡,那些慣常被貼在富家子弟身上的標籤更是和他完全沾不上邊。

 唯一值得說道的是,周培柯35歲,身邊從未出現過哪個親密的男伴女伴。

 江酌洲沒有太在意這些,他在意的是他和江應遠的交集。然而除了幾次生意上的來往和同時出席幾場宴會外,並沒有可疑的地方。

 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江酌洲敬重周培柯的為人,對他沒有多少懷疑,他最懷疑的是江應遠的師傅,年齡對不上。

 這一個多星期江酌洲都在處理江應遠的事,他自己身上有傷,雙腿也恢復不久,就算能忍受疼痛,身體和精力也吃不消。

 因此,他已經連續好幾日沒有上頂樓看過湖邊風景了,今天更是撐不住早早睡去。

 睡得並不安穩,夢裡全是破碎雜亂的畫面,無論如何都拼湊不出一點完整的劇情,唯一被記下的只有宴聆青的名字。

 宴聆青。

 有寒光在眼前閃過,什麼溫熱的東西濺在臉上,江酌洲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

 他從床上坐起,大口喘息著,胸腔還在不斷起伏,那塊皮肉之下是受到驚嚇而快速跳動的心臟。

 被什麼嚇到的,江酌洲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剛過十二點,沒有多少猶豫,他下了床往別墅頂樓走去。

 同樣的步驟他已經做過很多次,當鏡頭對準熟悉的位置時,江酌洲神情變得專注。

 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少年身影,各個他常去的角落都不在,江酌洲專注的眸光逐漸變得失落。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高瘦的人影闖進視野,江酌洲不自覺皺起眉頭。

 是何虞。

 他又過來做什麼?

 問題很快得到解答,何虞在湖邊站了一會兒,從兜裡摸出手機放在了地上,脫了鞋,然後毫不猶豫跳進了湖裡。

 江酌洲:“

 ……”

 江酌洲胸口有瞬間的憋悶,他沉默地冷眼看著這一幕,湖水動盪,許久沒有恢復平靜。

 半晌,湖裡的人又冒了出來,從湖心遊到湖岸,自己爬了上來坐著。

 江酌洲依舊看著,看他坐了好一會兒後又重新站起來,然後再次跳進了湖裡。

 動作和專業的游泳運動員差不了多少。

 尋死?跳湖?

 江酌洲嘴角牽扯出一點弧度,顯得格外冷嘲,上次看到何虞讓他覺得違和,現在終於知道違和的點在哪裡。

 何虞不是在跳湖尋死,而是在用這種方法釣湖裡的小水鬼。

 真是好極了。

 他拿出手機給物業打了個電話,“有人在金雙湖游泳,麻煩去處理一下。”

 物業保衛處接到這個電話人都是懵的,不說高端富人區,就是普通住宅也不會有人跑小區湖裡去游泳吧?

 心裡是這麼想的,手上還是快速調出了那邊的監控。

 不知道為什麼,這邊的監控經常出問題,接連更換幾次依舊找不出問題後,只能重新調整了位置。

 現在的位置可以看到金雙湖,但距離隔得有些遠,而且金雙湖周邊樹木濃密,拍攝的畫面就不那麼清楚。他們只能看到一輛車停在路邊,而畫面角落的確有個人影坐在那裡。

 事情是真的,查看監控的保衛又和已經趕過去的保衛通了氣,然而還沒等那邊的人趕到,湖邊的人影早一步開車離開了……

 何虞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他是來找宴聆青的,但是沒有見到,見到的是那隻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