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子曰 作品

第八十四章,春寒料峭故人來(六)

過了幾日,雲庚村的人們驚訝地發現村子裡的一條小巷外搭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棚子,幾根碩大木頭撐在下頭,上面鋪著一個木板和一個簡易的小木桌子,頂上還有遮掩風雨的布簾垂落。

人們好奇地路過,卻見棚子外掛著一個木牌寫著“木匠”二字,一個穿著青衣的少年坐在棚子裡,對著沿途路過的人們露出笑臉,卻不出聲吆喝。

如此過了幾日,沒有一個人主動去到這個木匠鋪子裡,直到有一日一個住在附近的農夫實在懶得跑到村頭去換一個鋤頭,於是懷著試一試的想法走進了木匠鋪子,卻不料那個年輕人的手藝頗為嫻熟,而且價錢開得極低,這下子名聲傳了開去,愈來愈多的人都來到這座簡便的木匠鋪子裡,於是顧枝的這個木匠鋪子也算是支了起來。

就這樣,日子總算是安定了下來,扶音每一日都會在顧枝的陪同下趕去“丹心樓”,顧枝則會順路去到村頭集市裡採買一些家中必需的物件,然後支起木匠鋪子開始一日的生意,徐從稚總會在清晨出門進山,為顧枝帶回來木匠鋪子所需的木材,這一去就是一整日。

徐從稚總會站在玉石礦脈外的山路上靜靜地看一看那個孩子,卻不再主動靠近,無論孩子是又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還是差點被飛來的石頭砸死,徐從稚都始終無動於衷,而孩子也每一次都有驚無險。

雖然受傷的次數愈加頻繁也愈加嚴重,但孩子還是每一日都會來這裡幹活,除了進山砍柴的時候會與徐從稚遇上以外,他們也就是在巷子裡見到了點一點頭,擦肩而過。

一旬時光匆匆而過,方寸島已是入了秋,奇星島卻才迎來了夏日的第一場雨,淅淅瀝瀝,綿延不絕,裹挾著暮春尚未散去的寒氣繚繞糾纏。

蒼南城駱欽巷子裡的守平小肆後院,似乎又蒼老了幾分的老者獨自坐在屋簷下的躺椅裡,眯著眼聽著雨聲,院子裡有一個身材壯碩的年輕人虎虎生風地打著拳法,風雨無阻。無形的拳罡刺破雨幕,似乎還有隱隱升騰的氣息始終相伴少年身側,氣象在身。

小肆正堂,傅慶安站在櫃檯後頭敲著算盤,手裡捧著寫滿了字的賬簿,他神情認真,一絲不苟的嚴謹姿態,小肆的門虛掩著,不時有雨滴濺落,傅慶安突然抬起了頭,木門被輕輕敲響,傅慶安喊了一聲:“請進。”

虛掩的門推開,一個黑衣人頭戴斗笠走了進來,那人收起手裡的雨傘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傅慶安看了一眼院子裡還在走著拳架的旗岸,然後走出櫃檯來到黑衣人身前,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那人腰間的刀,端起茶盞倒了一杯茶,說道:“客官,小肆還未開門迎客,不過倒是可以避一避雨,茶水管夠。”

黑衣人點點頭不說話,頭上的斗笠有雨滴垂下,滴落在桌面上,傅慶安將茶杯推給黑衣人,說道:“您有什麼事再招呼我。”那人還是不說話,只是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傅慶安又回到了櫃檯後,正堂裡靜悄悄的,只有傅慶安劈里啪啦敲打算盤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小肆的客人已經來了好幾個又走了好幾個,那個黑衣人卻依舊獨自坐在原處,斗笠上的雨滴已經滴落得乾淨,旗岸招呼著最後一桌客人離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撓撓頭不知道應不應該和這個黑衣人打聲招呼。

旗岸抬頭看了一眼櫃檯後的傅慶安,傅慶安點點頭,於是旗岸吐出一口氣,走到了黑衣人身旁,問道:“客人,小店就快打烊了,您可是想要住宿啊?小店隔壁就是一家客棧,這外面的雨也夠大的,您可以先在那裡落腳,等雨停了再趕路。”

黑衣人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手裡握著盛滿涼透茶水的杯子。

旗岸不知所措,抬起頭再次看向了站在櫃檯後的傅慶安,傅慶安下巴點了點後院的屋簷下,旗岸拍了拍腦袋決定還是去問問師父應該怎麼辦。

旗岸看了一眼黑衣人,然後跳著跑到後院裡,來到老者身前,低聲問道:“師父,有個客官已經坐了好幾個時辰了,茶也不喝,話也不說,不知道是要做什麼的,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