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十五十六 作品
第84章 海市本（84）血跡
遊秒撒了一個謊。
幸好可以驗證真假的道具沒有用在他身上。
他的確記不起《山海經》中“橫麼”這種生物，但在安仁和寫下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
對方寫漏了筆畫。
《山海經》中沒有“橫麼”，只有“橫公”。
這兩個字，指的是橫公魚。
破碎的記憶猶如鏡片一樣拼接，裂痕被一寸寸地消弭。
他從進入副本後就無時無刻地不在琢磨紅鯉的原型究竟是龍夏志怪文化中的什麼。
這一刻，大霧散去，幕布揭開，關於“橫公魚”的記述，就像流水一樣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神異經（北方荒經）》有載：
“……生於石湖，此湖不凍。
“長七八尺，形如鯉而赤，晝在水中，夜化為人。
“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烏梅二枚煮之則死，食之可去邪病。”
完全對上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沒想到一聽到名字，就會一個字不落地回想起全部。
嗯，遊秒心道，不愧是我，文科學霸，記憶之王。
確定在場眾人都對橫公魚毫無概念之後，遊秒卻沒有點明真相，因為他聯想到了一件事。
安仁和的天賦技能是占卜方向的，卻並非什麼都能卜算，她的關鍵詞為“選擇”和“吉凶”。
說明是非常寬泛的占卜技能，不可能明確卜問出副本中的某一物種和解決之道。
所以她在撒謊。
她得到關鍵信息並非是通過技能，而是另一個不能言說或者不好言說的渠道。
公與麼最相近的是什麼？龍夏字形。
安仁和是讀取到了文字線索，並因為某個特殊原因而弄錯了，她本身並不知道橫公魚，對《山海經》不算熟悉，故而根本沒意識到這個錯誤。
考慮到在場的還有靈光兩位人士，遊秒對安仁和並不直言而是遮遮掩掩的原因有個猜想：
博士的鵲紋銅鑑，缺失的那半塊在她手裡。
她參與了，或者見證了博士的死亡過程。
黛黛和常用是靈光公會的明牌玩家，進入副本後從未低調，而貌傑身份雖然做了偽裝，但安仁和不知通過什麼證據推斷出來了，因此，那天進入海市前，她才會嘗試主動給自己透露信息。
說明貌傑的不簡單，並留下一句語焉不詳的話，賣一個人情。
安仁和可以占卜吉凶，恐怕那時候就知道自己此行危險，作出一個艱難的選擇，把生的希望寄託在遊秒身上。
她在告訴遊秒，注意貌傑，這個人不簡單，拉幫結派對其他玩家（比如安仁和自己）進行圍追堵截。
更是在暗示，與遊秒組隊的黛黛和常用背地裡和貌傑一夥，讓遊秒一切小心，記住他這份人情。
將來遇到她時，能幫則幫。
她既怕遊秒太聰明，第一時間就完全解密，掌握全況，自己對於遊秒來說沒有作用，從而失去被幫助的可能。又害怕遊秒太粗線條太愚蠢，根本沒意識到那場交談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斟酌又斟酌，把握又把握，幸虧結局是好的。
“怎麼那麼慢？”黛黛奇怪地問。
遊秒氣喘吁吁，臉色卻好了一些，有了一絲人氣。
陽光刺眼，遊秒繞著高高大大的常用轉了個圈，找到一處合適的背光處，笑著精確到小數點後四位：“海市的懲罰，我現在大概有0.2286個身位不遂，接下來的工作恐怕主要靠你們了。”
黛黛乾脆道：“報酬另算，一切好說。”
雖然他們手中已經有了一些海市幣家底，但蜮無時無刻不在生長破蛹，海市幣也無時無刻不在折損，多準備一些，留出折損空間來才好。
遊秒：“大公會也有大公會的壞處，比如這次，你們除了要掙夠自己回去的船票，恐怕還要把貌傑的也準備出來。”
黛黛頷首，默認了這一點。
遊秒又“唔”了一聲，若有所思：“這麼一說，幸虧博士死了，否則你們得掙四份。”
黛黛：“……”
博士好歹是他們的同伴，這句沒辦法默認，因為實在幸虧不了。
黛黛：“博士是一個很博學的人，非常善於應對人文歷史和民俗類副本，自然地理知識也有涉獵。如果他還在的話，說不準我們能更快……”
遊秒茫然地看向她，不知道為什麼華語中斷。
黛黛飛速梳理了一遍，發現有遊秒這個存在，博士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發揮空間。
於是只好嚥下不提，另起話頭：“這一趟海市之行，道具、人員、積分……從各種意義上考量，靈光都損失慘重。”
遊秒似乎經由她提醒才突然想起：“對了，那一半鵲紋銅鏡還沒找到是嗎？本來說我和金花婆婆去試試的。”
金花婆婆從果堆前抬起身，回頭道：“我休息好了，隨時都可以。”
遊秒注意觀察黛黛的表情，對方情緒沒什麼變化。
看來，她們雖然不說，但這麼長時間尋找未果，對於那一半道具大概率已經不抱希望了。
遊秒道：“能讓我看看你手中那一半長什麼樣子嗎？我們找的時候好對照著來。”
黛黛猶豫了一秒，遊秒拽了拽領口，讓自己能呼吸得到新鮮空氣。
他臉色蒼白，搖搖欲墜，這段時間因為用腦過度，指揮眾人行動而十分疲憊。
怎麼說呢？
好像被妖精吸乾了精氣。
一陣風吹來，遊秒弱不勝風一般咳了咳，搖搖欲墜。
他慘白著一張臉，微笑道：“放心吧，我不是在挾恩圖報。關於冰湖之水的取水方法和紅鯉的進化猜想，都是我自願無償分享給你們的。”
金花婆婆在不遠處悶聲低笑。
黛黛：“……”
無償的東西才最難還。
她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取出了約摸半個手掌大的鵲紋銅鑑。
背面的精美紋路，遊秒其實沒仔細看，只能認出一隻鳥來，因為銅鑑外形仿古，那鳥刻的十分抽象，是大是小是公是母很難判斷，什麼品種也沒辦法細說。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摸索了一會兒，彷彿在思考什麼。
然後才假裝隨隨便便地翻轉過來，看鏡面上的內容——
有字！
果然有字！
只有三個黑色大字：阿杰也。
遊秒茫然道：“什麼意思？”
這上面總歸沒什麼有用的線索，黛黛倒也大方，答道：“鵲紋銅鑑是公會租借給博士的，當他遇到危險無法將銅鑑帶出副本歸還公會時，流程規定的標準做法，就是在道具上寫明同公會同副本倖存玩家的名字，從而響應租借契約的特殊條例，將道具的短期使用權轉讓給另一個人。”
“哦。”遊秒點頭，說，“挺好。”
他將這半面銅鑑上下左右繞了個圈，果然在邊沿處，看到紅色的一筆血跡。
那血跡十分飄逸隨便，彷彿是不經意染上的斜斜一道。
但遊秒早有猜測，帶著答案去看，果然頭腦清明，他認出來了，“公”字中的那一“丶”，如他所料，靜靜留存在這裡。
貌傑。
遊秒心想，這小子真是給人驚喜啊。
幸好可以驗證真假的道具沒有用在他身上。
他的確記不起《山海經》中“橫麼”這種生物，但在安仁和寫下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
對方寫漏了筆畫。
《山海經》中沒有“橫麼”，只有“橫公”。
這兩個字，指的是橫公魚。
破碎的記憶猶如鏡片一樣拼接，裂痕被一寸寸地消弭。
他從進入副本後就無時無刻地不在琢磨紅鯉的原型究竟是龍夏志怪文化中的什麼。
這一刻，大霧散去，幕布揭開，關於“橫公魚”的記述，就像流水一樣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神異經（北方荒經）》有載：
“……生於石湖，此湖不凍。
“長七八尺，形如鯉而赤，晝在水中，夜化為人。
“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烏梅二枚煮之則死，食之可去邪病。”
完全對上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沒想到一聽到名字，就會一個字不落地回想起全部。
嗯，遊秒心道，不愧是我，文科學霸，記憶之王。
確定在場眾人都對橫公魚毫無概念之後，遊秒卻沒有點明真相，因為他聯想到了一件事。
安仁和的天賦技能是占卜方向的，卻並非什麼都能卜算，她的關鍵詞為“選擇”和“吉凶”。
說明是非常寬泛的占卜技能，不可能明確卜問出副本中的某一物種和解決之道。
所以她在撒謊。
她得到關鍵信息並非是通過技能，而是另一個不能言說或者不好言說的渠道。
公與麼最相近的是什麼？龍夏字形。
安仁和是讀取到了文字線索，並因為某個特殊原因而弄錯了，她本身並不知道橫公魚，對《山海經》不算熟悉，故而根本沒意識到這個錯誤。
考慮到在場的還有靈光兩位人士，遊秒對安仁和並不直言而是遮遮掩掩的原因有個猜想：
博士的鵲紋銅鑑，缺失的那半塊在她手裡。
她參與了，或者見證了博士的死亡過程。
黛黛和常用是靈光公會的明牌玩家，進入副本後從未低調，而貌傑身份雖然做了偽裝，但安仁和不知通過什麼證據推斷出來了，因此，那天進入海市前，她才會嘗試主動給自己透露信息。
說明貌傑的不簡單，並留下一句語焉不詳的話，賣一個人情。
安仁和可以占卜吉凶，恐怕那時候就知道自己此行危險，作出一個艱難的選擇，把生的希望寄託在遊秒身上。
她在告訴遊秒，注意貌傑，這個人不簡單，拉幫結派對其他玩家（比如安仁和自己）進行圍追堵截。
更是在暗示，與遊秒組隊的黛黛和常用背地裡和貌傑一夥，讓遊秒一切小心，記住他這份人情。
將來遇到她時，能幫則幫。
她既怕遊秒太聰明，第一時間就完全解密，掌握全況，自己對於遊秒來說沒有作用，從而失去被幫助的可能。又害怕遊秒太粗線條太愚蠢，根本沒意識到那場交談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斟酌又斟酌，把握又把握，幸虧結局是好的。
“怎麼那麼慢？”黛黛奇怪地問。
遊秒氣喘吁吁，臉色卻好了一些，有了一絲人氣。
陽光刺眼，遊秒繞著高高大大的常用轉了個圈，找到一處合適的背光處，笑著精確到小數點後四位：“海市的懲罰，我現在大概有0.2286個身位不遂，接下來的工作恐怕主要靠你們了。”
黛黛乾脆道：“報酬另算，一切好說。”
雖然他們手中已經有了一些海市幣家底，但蜮無時無刻不在生長破蛹，海市幣也無時無刻不在折損，多準備一些，留出折損空間來才好。
遊秒：“大公會也有大公會的壞處，比如這次，你們除了要掙夠自己回去的船票，恐怕還要把貌傑的也準備出來。”
黛黛頷首，默認了這一點。
遊秒又“唔”了一聲，若有所思：“這麼一說，幸虧博士死了，否則你們得掙四份。”
黛黛：“……”
博士好歹是他們的同伴，這句沒辦法默認，因為實在幸虧不了。
黛黛：“博士是一個很博學的人，非常善於應對人文歷史和民俗類副本，自然地理知識也有涉獵。如果他還在的話，說不準我們能更快……”
遊秒茫然地看向她，不知道為什麼華語中斷。
黛黛飛速梳理了一遍，發現有遊秒這個存在，博士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發揮空間。
於是只好嚥下不提，另起話頭：“這一趟海市之行，道具、人員、積分……從各種意義上考量，靈光都損失慘重。”
遊秒似乎經由她提醒才突然想起：“對了，那一半鵲紋銅鏡還沒找到是嗎？本來說我和金花婆婆去試試的。”
金花婆婆從果堆前抬起身，回頭道：“我休息好了，隨時都可以。”
遊秒注意觀察黛黛的表情，對方情緒沒什麼變化。
看來，她們雖然不說，但這麼長時間尋找未果，對於那一半道具大概率已經不抱希望了。
遊秒道：“能讓我看看你手中那一半長什麼樣子嗎？我們找的時候好對照著來。”
黛黛猶豫了一秒，遊秒拽了拽領口，讓自己能呼吸得到新鮮空氣。
他臉色蒼白，搖搖欲墜，這段時間因為用腦過度，指揮眾人行動而十分疲憊。
怎麼說呢？
好像被妖精吸乾了精氣。
一陣風吹來，遊秒弱不勝風一般咳了咳，搖搖欲墜。
他慘白著一張臉，微笑道：“放心吧，我不是在挾恩圖報。關於冰湖之水的取水方法和紅鯉的進化猜想，都是我自願無償分享給你們的。”
金花婆婆在不遠處悶聲低笑。
黛黛：“……”
無償的東西才最難還。
她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取出了約摸半個手掌大的鵲紋銅鑑。
背面的精美紋路，遊秒其實沒仔細看，只能認出一隻鳥來，因為銅鑑外形仿古，那鳥刻的十分抽象，是大是小是公是母很難判斷，什麼品種也沒辦法細說。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摸索了一會兒，彷彿在思考什麼。
然後才假裝隨隨便便地翻轉過來，看鏡面上的內容——
有字！
果然有字！
只有三個黑色大字：阿杰也。
遊秒茫然道：“什麼意思？”
這上面總歸沒什麼有用的線索，黛黛倒也大方，答道：“鵲紋銅鑑是公會租借給博士的，當他遇到危險無法將銅鑑帶出副本歸還公會時，流程規定的標準做法，就是在道具上寫明同公會同副本倖存玩家的名字，從而響應租借契約的特殊條例，將道具的短期使用權轉讓給另一個人。”
“哦。”遊秒點頭，說，“挺好。”
他將這半面銅鑑上下左右繞了個圈，果然在邊沿處，看到紅色的一筆血跡。
那血跡十分飄逸隨便，彷彿是不經意染上的斜斜一道。
但遊秒早有猜測，帶著答案去看，果然頭腦清明，他認出來了，“公”字中的那一“丶”，如他所料，靜靜留存在這裡。
貌傑。
遊秒心想，這小子真是給人驚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