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
朱由校倚著軟墊,靜靜盯著御案上所擺玉盒,一縷檀香菸嫋嫋升起,東暖閣安靜的讓人心慌。
坐在錦凳上的劉太妃,見天子遲遲不言,保持著儀態靜坐,反倒是屏風後坐著的朱由檢,站著的魏忠賢,此刻卻顯得有幾分心燥。
誰都不清楚天子召見劉太妃,究竟是想要聊些什麼。
“近來內廷多生事端,朕處決掉一批貪心的家奴,卻不知驚擾到太妃沒?”
不知過了多久,朱由校一撩袍袖,看向神情自若的劉太妃,露出淡淡笑意道:“若是驚擾到太妃的話,朕多少是過意不去的。”
“讓陛下勞心了,妾身在慈寧宮誦經拜佛,沒有人驚擾到妾身。”
劉太妃微微欠身,對朱由校回道:“倒是陛下近來可傳御醫診脈?陛下乃萬金之軀,是我大明的天子,如若陛下龍體有任何閃失,這對我大明社稷而言絕非是好事啊。”
“朕還年輕。”
朱由校笑笑,“雖說即幸西苑時落水,但過去那麼久了,體內的寒氣早就沒了,讓太妃記掛了。”
“還是要多注意些。”
劉太妃面露關切道:“妾身能做的不多,出此等大事,妾身唯有在慈寧宮為陛下誦經祈福。”
“這些朕都知道。”
朱由校回道:“底下的人講了,從朕回乾清宮後,太妃就吃齋誦經,朕聽聞心底是很感動的。”
難道皇兄想見的不是劉太妃?
莫非西苑落水一事,跟劉太妃無關?
此刻屏風後坐著的朱由檢,站著的魏忠賢,在聽到這樣的對話後,無不在心底生出疑惑來。
他們越聽越糊塗了。
只是接下來聽到的話,卻讓二人生出驚意!!
“……那太妃可知,在朕遊太液落水後,曾有一啞巴宦官攜兇器,當眾想要行刺。”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盯著眼前的劉太妃,語氣平靜道:“這啞巴宦官是皇后所派,而在不久前此人卻已死了。”
劉太妃聞言一驚,眉宇間透出幾分驚疑,她怎樣都沒有想到,身為後宮之主的皇后,居然會譴人行刺皇帝!
而相較於劉太妃的表現,屏風後的朱由檢、魏忠賢二人,內心深處掀起陣陣驚駭,這消息太震驚了!
倘若天子講的是真的,那西苑落水一案的矛頭,便悉數指向了皇后!!
可是這等消息傳遞出去的話,勢必會成為皇家第一醜聞!!
皇后行刺皇帝,這聞所未聞啊!
“陛下,這其中是否存有誤會?”
劉太妃此刻站起身,強壓心頭驚疑,看向面不改色的朱由校,“皇后品性德才兼備,端莊嫻雅,斷不會做此等大逆之事,妾身……”
“朕當然知曉皇后不會這樣做。”
朱由校微微一笑,打斷了劉太妃所言,“皇后譴啞巴宦官欲在西苑行刺,其實想刺殺的不是朕,而是魏忠賢與客氏,至於為何這樣做,朕不多說,太妃應該也清楚吧?”
懷衝太子!!
不管是御前站著的劉太妃,亦或是屏風後坐著的朱由檢,此刻心底都想起一個人,此乃皇后所生嫡長子,可惜生下就是死胎。
這一刻,朱由檢帶著審時的眼神,盯向了通體發冷的魏忠賢!
而魏忠賢則雙手微顫,儘管他很想衝出屏風,向天子言明此事跟他斷沒有關係,可僅剩的理智,卻讓魏忠賢想起在去召信王時,天子對他講的那番話。
“魏伴伴,待皇弟被朕安排到屏風坐著時,你也好,皇弟也罷,若誰敢發出聲音,那御前就不需要你服侍了。”
那句話,讓魏忠賢感受到懼意。
在跟朱由檢一起,來到這處屏風處時,魏忠賢還在心裡暗暗祈禱,稍後不管聽到什麼,信王殿下都別發聲。
可是到頭來呢,信王殿下倒是沒有發生,而他魏忠賢卻險些忍不住了。
“懷衝太子的薨逝,不止對皇后打擊很大,對朕的打擊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