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夢李/ 作品

第 307 章 第九章

  這就是“黑死病”的威能,阿斯特羅心想。從知道自己即將面對兄弟會一團之後,他對今日的局面就早有預料,因此沒有感到任何意外。

  其實說白了,在沒有同位格或更高位格者的干涉下,任何一名天人合一都有輕易摧毀一座城市的本事,“黑死病”一週才幹掉區區幾千/人,單論效率其實不算太高,只不過他的力量在當前局面下更加好用罷了。只需要付出最小的代價,他就能給阿斯特羅造成最大的麻煩——其麻煩程度甚至遠超他直接大軍壓境。

  蔓延的瘟/疫不僅能助長亡靈法/師的力量,更能夠輕而易舉地衝擊博德之門的秩序,同時還會助長包括邪/教在內之宗/教勢力的興盛,比如最近苦難之神的信/仰便得到了大範圍的流行,而這些都會削弱博德之門世俗政/府與老牌宗/教的權威。阿斯特羅本人不是很怕奈斯特·諾蘭的病毒——畢竟他就算與諾蘭面對面聊天,後者也需要足夠時間才有可能成功感染他——但他同時也明白,沒有哪個天人合一有這麼大本事,能從“黑死病”手中救下那些他應該負責庇佑的平民。學者聖座在上,這些老百/姓不過是凡人,免疫力與魔法抗性在“黑死病”面前就連紙糊都不如!等瘟/疫一來,平民肯定是成片的死,偏偏他不僅不能不管,甚至的,他還不能管不好……

  ——或者說,不能讓別人詬病他,竟然管不好。

  “這些我都知道。”阿斯特羅打斷了客人的彙報,“我當時就警告基恩女士,這並不只是每年都會有的普通瘟/疫,而是邪/惡術士的魔法。我同時也警告基恩女士,這並不會是一場天災,而是戰爭。博德之門正處於一場戰爭之中,這場瘟/疫僅僅是前奏,我們必須共享所有資源,集中所有力量,團/結/起/來同敵人對抗。她當時聽不進去,認為我在危/言/聳/聽,這一點我完全可以理解,畢竟當時對方還未正式發起進攻……而現在呢?她是否仍然如此頑固,是否意識到了團結的必要?”

  阿斯特羅的聲音很溫和,但他目光銳利,氣勢迫人。端坐於辦公桌後,高背椅上,他既像光芒萬丈的神祇,又像君臨天下的王者。在他的注視之下,客人不由為之膽寒。他結巴了,他的膝蓋在顫/抖。他囁嚅著開口:“她……她希望您能提/供您之前承諾的幫助。您將瘟/疫擋在下城區之外,這是偉大的成就,但……她說,外城區同樣是博德之門的領土。請您……”

  “最好的機會已經錯過,所有的損失都源於她的頑固和虛榮。如果一開始就能防患於未然,一切都會更加容易。”阿斯特羅淡淡說道。他抬起一隻手,沒有任何法/力的加持與氣勢的壓/迫,就輕而易舉終結了客人的所有辯解。“外城區當然是博德之門的領土,我很高興她終於認識到了這一點。讓她親自來見我吧,我需要和她討論討論,看看現在還有什麼能做的。”

  “……是,閣下。”客人有些艱難地應了一句,同時也不由自主在心底鬆了一口氣,為自己不用再面對阿斯特羅·科恩。他草草行了個禮,轉身就想離開,又被阿斯特羅叫住了——他疾速轉身,幾乎踉蹌了一下。

  “……”阿斯特羅忍下一聲輕笑,只平和地囑咐:“我不追究你是如何繞開封/鎖的,但在離開之前,去隔壁找一下安潔莉婭大主/教,讓她為你淨化。”

  “淨化?”客人愕然,“您的意思是……”

  “拿著這份來自疫區的報告這麼久,你就沒感到不適麼?”阿斯特羅說道,“放心,以你的實力,這種瘟/疫不會那麼快發作——它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戰勝你。淨化之後就沒事了。”

  “是,多謝閣下關心。”客人頓了頓,又有些猶豫,“那您……”與其說是關切,客人的神情中更多的是恐懼。報告是他送來的,如果阿斯特羅因此感染,他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想要感染我,‘黑死病’還得再加把勁。這種偷懶的把戲對我是沒用的。”阿斯特羅含笑說道。他隨即揮揮手,示意對方退下,後者即刻照辦了。

  來自盜賊工會的客人離開之後,土著秘/書又敲門進入室內。“科恩閣下。”秘/書說道,“豎琴手同盟的使者想見您,還有來自艾爾託瑞爾的地獄騎士團團長再次來訪,希望與您會面。他……看起來很著急。”

  ——豎琴手組/織是一個聲名遠播的地/下組/織,乃是這片大/陸上善良陣營力量的代/表之一,或許也是其中最神秘的一個。通常來說,這幫傢伙不太喜歡宣揚自己的身份,因為這一重身份經常給他們惹來麻煩。很簡單的一個道理,想要在世界各地有組/織地維護善良與正義,首先需要知道邪/惡的所在與所為,而他們又是如何每次都能知道這些的?因為他們有發達的間諜網絡,或是有大量人/民群眾自發為他們提/供情報。對任何一名統/治者而言,這兩件事都一樣糟糕,足以讓統/治者們責令自家宣/傳口必須一天三次、定時定點地發他們的黑料。綜上所述,豎琴手同盟不受待見完全是合理的,以至於在絕大部分時候,他們並不會以豎琴手的身份活動。壹趣妏斆

  ——來自艾爾託瑞爾城邦的地獄騎士團曾是一支聲名遠播的勁旅,只可惜,隨著那座城市墜入地獄之中,騎士團也折損了大部分的力量,只有運氣極好之人與實力最強之人倖存。剩餘的地獄騎士護送著來自艾爾託瑞爾的數百難/民,一路披荊斬棘,排除萬難,終於抵達博德之門。如今他們暫時安頓在外城區,雖然暫時處於安全區域,卻也隨時會陷入水深火/熱的危險境地。鑑於這一點,不難理解騎士團團長賽夫洛的焦急。

  “賈希拉女士還沒有走遠,去找她,讓她進來吧。”阿斯特羅說道。以他的境界,自然知道來人是誰——這位德魯伊是曾經拯救過博德之門的英雄。“另外,把與賽夫洛團長的會面時間安排在明天,最好是我與九指基恩會面之後。”

  “賈希拉女士?”秘/書發出一聲驚呼,顯然這位就住在博德之門的英雄,在敲響至高大廳之門時遮掩了身份容貌,僅以豎琴手之身份示人。

  這就令人意外了,阿斯特羅心想。在與政/府打交道時,英雄這一身份明顯比豎琴手更加有用。這或許意味著她的到訪乃是為了與他商討豎琴手同盟的相關機/密事宜,豎琴手身份是他們繞不開的檻,又或許……他忽然想起“賢者”與這個組/織的關係,便也瞭然。在那個遙遠的主宇宙中,這位堡壘的半神組建了它。

  “我一向喜歡同英雄打交道。”阿斯特羅含笑說道,“現在去把她請來,另外,給我們找些好酒吧。你該知道如何令我不要太失禮。”

  “是,閣下。”秘/書欣喜說道。他同樣很樂意招待一位英雄。然而緊接著,他又想起了上司的第二條命令,不由又有些為難:“關於賽夫洛團長的會面安排……閣下,您是否知道基恩女士會在何時拜訪?我沒有收到她的會面請求。”

  “她很快就會來。”阿斯特羅悠然說道。

  如今外城區幾乎人盡皆知,正是盜賊工會——準確來說,是九指基恩的失誤,導致了疫情的蔓延。每過一天、一小時乃至於一秒鐘,盜賊工會的威信與根基都在隨之瓦解,因此他們只有儘快屈膝才能保/障一個好下場。至於他們唯一的屈膝對象阿斯特羅·科恩,也確實很想把盜賊工會整合進城邦政/府的指揮體/系之中,因為他需要盜賊工會對底層民眾的組/織度與掌控力,但這個組/織的首領並不一定要是九指基恩……尤其是在外城區損失太大的情況下。關於這一點,他和她都很明白。

  秘/書離開之後,阿斯特羅瞄了一眼視網膜上顯示的當地時間,發現自己竟然有十來分鐘的空檔。這小半個月下來,這種情況實屬罕見。

  阿斯特羅為自己與盜賊工會使者的會面預留了15分鐘,本以為對方或許會負隅頑抗、討價還價,卻沒想到自己只隨便說了幾句,甚至還沒有認真施壓,便迅速迎來了滑跪。我之前在期待什麼?他不由失笑。除了九指基恩還算個人物之外,那個組/織僅僅是一群小偷、強盜、騙子和混混罷了,縱有些許超出常人的力量,本質仍然色厲內荏,輕易便可制/服。

  既然有十來分鐘……阿斯特羅一念至此,遂點開聯/系人,撥打了李/明夜的通訊。懷著某些不可言說的隱秘心思,他採取了第三視角視/頻通信的方式。這種通訊會更貴,不過很顯然,這對他已經完全無所謂了。

  李/明夜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阿斯特羅眼中。此時此刻,她竟罕見地沒有待在實驗室中,而是正在城外某處荒山土坡上。她身披一襲霧灰色斗篷,內著簡樸利落的黑色絕地制式皮衣,看起來就像道路上的任何一名普通的旅行者——直到她抬手降下斗篷的兜帽,露/出潔白秀美的面容。就好似封印被解除,或一輪明月驟然升起,風塵僕僕、不引人注意的旅行者氣質在頃刻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超凡脫俗的聖者。

  “是天空還是大地在替你監/視我麼,博德之門的無冕之王?”李/明夜發出一聲輕笑,“我剛完/事,你的通訊就打來了。”

  阿斯特羅幾乎下意識微笑起來。他放鬆地靠到椅背上,拿起一旁的銀製啤酒杯,低頭喝了一口。“首先,我得糾正一點:博德之門沒有王。整個劍灣都沒有王,只有一個又一個的鄉村、聚居點與城邦,最高稱謂也不過是大公爵——而我現在還不是。”他含笑說道,“況且我也沒有傑克·斯帕羅的幸/運,有一方天地的臣服。我就連收復博德之門的外城區,都得經歷一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