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罵誰吃軟飯呢 作品

126.把這裡買下來送給我

  晴空塔上的餐廳並未演奏音樂。

  只有客人較低的交談聲。

  透過在幾百米高空的玻璃窗外,除了傾斜的雨絲外,就是絢爛的夜景。

  他們本來的交談還算隱秘。

  畢竟位置靠窗,兩個人又沒有大聲喧譁,可鄰桌之間不足兩米的距離還是聽的到的,只是即便聽到,能在互不相識的場合插進話來也令人奇怪。

  “您有這個意向嗎?”身側略顯威嚴的女聲再次傳來,泛著一股子平靜。

  瀧谷澤手指停下敲打動作,側過臉望向音源,微微挑眉掃了過去,看清楚了剛才說話的人,以及身邊的人。

  鄰桌是一個女人。

  準確的說,是兩個,如果把穿著粉色公主裙只有七八歲大的孩子算上。

  看著這個女人。

  他竟然隱隱感覺到了壓迫感。

  深黑色的長髮盤起,用一根類似木簪的東西別在腦後,額前僅有幾縷髮絲垂下,上半身穿了件白色外穿蕾絲花紋襯衫,下半身則是淺灰色女士西裝長褲,配上高跟鞋,很有貴婦感。

  只不過這種貴婦,並不是那種神情嫵媚天真,開口聲音酥麻,搖著團扇側臥在床上能讓人意動神搖的貴婦。

  而是氣場極強,類似於家中長女性格強勢霸道,出身不凡,並未把誰瞧在眼裡,給人一種俯視庶民的上位者感覺的女人,眼裡的漠視到了極致。

  但是她很漂亮。

  是女人成熟強勢別樣的美。

  蛾眉細眼看不出年齡,但絕不會很年輕,但肌膚雪白看不出一絲皺紋。

  瀧谷澤只在電視劇上見過這種類型的職場女強人,可又不太相似,因為對方的姿態舉止和儀容很講究,不止是氣質利落乾淨而已,再加上對方掩藏在深處的傲慢,似乎不是普通人。

  他在看人家,人家也在看他。

  “請問?”盤發女人手指摩挲著食指上的墨綠色翡翠戒指,再次出了聲。

  “不好意思,有些走神。”

  瀧谷澤回過了神,同時發動了自己的最近跟這些茶師身上學習的財物要素察覺,將對方從頭到腳的衣服和裝飾仔細打量了一遍,但竟然沒結果。

  左手手腕上戴了一隻腕錶。

  但看不出品牌,沒有明確標誌。

  衣服看起來很高級,也看不出是什麼品牌,應該是私人訂製,戒指應該是翡翠的,這個色澤和重量讓他暗自有些咋舌,要是真的恐怕價值不菲。

  毫無疑問,這女人身份不簡單。

  而且他還注意到在五米開外的另一張桌子上還坐著兩個穿黑西裝的人。

  他們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這邊。

  那種氣場和端正的坐姿,沒理由讓人不懷疑這是私人保鏢,而究竟是誰的保鏢,也屬於是一目瞭然的情況。

  其實瀧谷澤也不奇怪。

  畢竟這裡是東京,是整個人日本權貴和富人最為集聚的地方,要知道東京佔據了整個日本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財富,更是財團的重心地,來比較高級一點的場所扔出一板磚能砸到個部長有點誇張,但基本都是社會精英。

  瀧谷澤側過身體,面帶微笑的出聲道:“很抱歉,如果剛才我和我朋友的交談打擾了你們的話,我可以道歉。”

  他其實沒想太多,畢竟兩桌的距離實際上並不遠,大概是自己比較驚為天人的話被對方聽見了,而這種看起來傻子式的送錢方法被不明真相的人聽見了都會質疑,再加上他這話是跟水無月香戀這個年輕女人說的,要是同為女人聽見了覺得他這是在另有企圖的欺騙,有正義感出來打攪也屬於正常現象,雖然這絕對是多管閒事。

  “您這樣說我是沒資格了?”

  她面色不變的回應道。

  瀧谷澤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語氣委婉的說道:“這是我們的私人事情。”

  盤發女人面色若有所思,在沉默了幾秒後,摩挲著食指翡翠戒指的動作頓了下,纖薄緋紅的唇角微勾起來。

  “騙子。”她扭過頭,聲音較輕但卻不容置疑,彷彿法官對罪犯在宣判。

  “嗯?”瀧谷澤聞言微微皺眉。

  盤發女人似乎沒聽見他順勢疑惑的這道聲音,而是抬起手輕撫著旁邊穿著粉色公主裙小女孩的腦袋,冷漠威嚴的臉頰上罕見的流露出一絲溺愛。

  她撫著小女孩的髮絲,同時放緩語速,語重心長的教導:“歌衣,聽清楚了嗎,不要輕信別人的話,對方可能在對你暗藏禍心的同時面帶笑容,你所看到的表面,只是別人想要你看到的,並非是真實的,這一點要謹記。”

  “哦哦.”小女孩眼裡純真,好像什麼都不懂,睜著圓潤的眼睛點著頭。

  這小女孩打扮的跟公主似的,柔順的長髮披肩,劉海從額頭中間向兩邊分散,眼睛格外漂亮,像是山澗的一汪清泉,坐在那像個精緻的瓷娃娃。

  但看起來行為舉止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盤發女人身邊的緣故。

  她們大概是母女倆,在日本母親的身上天然就帶著教育孩子的屬性,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學習成績,而且在這個高壓內卷的社會,想要孩子獲得更好的教育資源以及拓展前途,許多媽媽對孩子會格外嚴厲,而且是越有知識教養和越有錢的家庭就更嚴厲。

  盤發女人看了眼腕錶,語氣舒緩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今天還去上野公園看了熊貓,我們也該回去了吧?”

  “那就回家吧。”名字叫做歌子的小女孩縮了縮腦袋,聲音綿綿的回道。

  她們交談完便準備起身。

  而那個女人則拉起小女孩的一隻手作勢要走,只是剛經過他這邊時,瀧谷澤探出一直胳膊將她們攔了下來。

  “這位小姐,還請稍等。”

  “嗯?”盤發女人眼皮微抬。

  瀧谷澤皺著眉正打算開口,可下一刻眼角的餘光卻驟然有一道陰影迅速擴大,他腳底發力,伸出另一隻手製止了側邊突然伸過來想抓他的手臂。

  是剛才那兩個像是保鏢的之一。

  此刻對方臉色冷漠堅毅,彷彿沒有任何感情,跟瀧谷澤互握手臂角力。

  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猶如鐵箍一般的感受和沛然大力,瀧谷澤覺得如果不是原身有過兩年的工地搬貨經歷的話,恐怕現在都已經被捏的疲軟了。

  他也暗自發力跟對方比著力氣。

  可這黑衣保鏢明顯不講道理,對他竟然有這種力氣臉上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眨眼之間,左手就已經悄然摸向後腰的位置,這個動作瀧谷澤很熟,無論是在電視劇裡還是在阿姐的身上。

  與此同時,他的視線中也出現了對方別在左側後腰之間的黑色短柄物。

  槍?

  瀧谷澤心頭一凜。

  要知道日本對槍支的管理程度可以說僅此於老家,光是辦證備案找擔保人就麻煩的要命,而且費勁巴拉弄到手也只是獵槍而已,警察時不時還得上門驗槍,生怕私自改造,像手槍這種雖然是小火力但管制也極其嚴格。

  就算是在警察體系內,別說是身為警部補的瀧谷椿,就連現在已成為警視的風間輔田也不能在平日裡配槍。

  只有出行任務時才能申請配槍。

  而且每發子彈的減少,都要說明情況進行備案,絕非只是開玩笑而已。

  瀧谷澤全身繃緊,以便對方真的要動手時進行奪槍,雖說他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本事,但兩人僅有一米的距離,嘗試奪槍或者控制對方的手腕總比現在扭頭就跑被當成靶子打要強。

  “住手。”剛才那個女人出聲了。

  黑衣保鏢的動作遲滯了下,停止了摸向後腰的動作,在得到盤發女人的眼神示意後鬆開了他的手默默退下。

  瀧谷澤臉色出奇的平靜。

  而盤發女人好像沒看到,只是語氣淡然的問了句:“您還有什麼事嗎?”

  “即便是保鏢,在我未表露出任何對你人身安全不利的情況下,也不能主動出手,這已經不是正當防衛,如果我報警的話,可以告你在故意傷害。”

  他沒有提槍,而且在看見槍短暫的震驚後恢復了平靜,雖然隱隱猜到對方的身份也許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所謂大人物,但在晴空塔上這種公眾場合對方也不是蠢人,否則剛才也不會出聲制止,畢竟周圍人已經望了過來。

  實際上瀧谷澤說出這句類似於質問的話,也是對剛才危及生命的不滿。

  任何人都不可能會滿意。

  即便是所謂的上層人,在素不相識沒有絲毫冒犯的情況能公然做出這種舉動,對方在任何地方都站不住腳。

  換作平常人恐怕是敢怒不敢言。

  其實他也不願意招惹麻煩。

  只是似乎有一種猜想能夠嘗試下。

  “所以你是想要賠償嗎?”盤發女人臉色也不太好看,似乎對剛才保鏢的貿然舉動有些不滿,峨嵋微蹙了下。

  “賠償不需要,但需要解釋。”

  瀧谷澤讓自己盡力冷靜的說道。

  “作為家長,即便是教育孩子,在不明實情的情況下當眾把別人當做負面教材舉例,這就不僅僅是不禮貌了。”

  “那你能做到跟我交易?”盤發女人看著他又摩挲起食指上的翡翠戒指。

  “能不能不是你說了算的。”瀧谷澤臉色平靜,繼續說道:“我無權糾正你對孩子的教育方式,但當著別人的面前舉例是一種常人無法忍受的冒犯。”

  “這位小姐認為我說的對嗎?”

  “即便是說人壞話,也應該藏於心底才對,畢竟一個人再有能力讓大多數人閉嘴,可還是有同等平視的人,要是跟相同身份的人這樣說話,別人可並不會慣著你,這並不是好的教育。”

  盤發女人靜靜的聽完他講的話,似乎上了心,但似乎又根本沒有上心。

  “還未請教尊名?”她問道。

  “瀧谷澤。”

  “那麼瀧谷桑,你的身份是?”

  “剛才被危及生命的人。”

  盤發女人抱起雙臂,手指輕敲在襯衫的外臂上說道:“當一個人詢問姓名後,回問對方的名字也是一種禮貌。”

  “請問你是?”瀧谷澤眼皮跳了跳。

  對方這次沒有回答,而是側過白皙微冷的臉頰朝剛才的保鏢看了一眼。

  黑衣保鏢頓時會意。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名片,來到瀧谷澤面前雙手奉上,而後者看了眼手中的純黑燙金名片,並沒有其他格外的信息,只有一串燙金號碼以及中央位置上字體板正的名字,大儀見憐子。

  此時對方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被冒犯的瀧谷桑,按照你剛才的那套邏輯,如果你能證明有跟我交易的能力,那麼我可以向你道歉,如果沒有的話,按你的話說大概就不用了。”

  瀧谷澤怔了下,微微皺眉的自言自語了句:“激將法?不,大概不是。”

  “年輕人還不算蠢。”

  大儀見憐子忽然評價了句。

  瀧谷澤眼睛微眯,表面仍然偽裝出一副有點聰明卻不是太聰明,因為年輕剛才被侮辱血氣方剛的模樣,他心思活絡起來,正打算再次開口,可這時候旁邊的水無月香戀卻忍不住了。

  水無月香戀沉默到了現在,剛才把一切盡收眼底,想不到出來吃個飯竟然能夠見到這樣倨傲的女人,如果不是有保鏢,她恐怕早站起來了,現在見瀧谷澤出聲不太客氣,這會兒也終於忍不住了,站出來牛直接為瀧谷澤出頭,對著大儀見憐子橫眉豎眼道:

  “這位女士,請你嘴巴乾淨些,這裡是在公眾場合,並不是在你的家裡。”

  “哦?”大儀見憐子似笑非笑。

  瀧谷澤心裡徹底無語了。

  按理說香戀姐平常挺有眼色的,現在竟然這麼莽,就算你剛才沒瞧見對方保鏢腰裡的手槍,人家有兩個虎背熊腰的保鏢總看見了吧,萬一這女人真發瘋到時候受罪的可是你自己啊。

  他心裡嘆了口氣,只能提前拿出自己的最終目的:“有興趣做交易嗎?”

  “願聞其詳。”大儀見憐子似乎被引起了興趣,沒有計較剛才水無月香戀的叫囂,也許她本來就不用多說話。

  “把這裡買下來送給我。”

  瀧谷澤抬手指了指腳下。

  大儀見憐子手指敲擊手臂的動作停滯了下,聲音淡然道:“這家餐廳?”

  “沒錯,我會返還雙倍的價格。”

  “現金?”

  “大額支出的話,應該要提前在銀行預約,實時轉賬的話當然不可能的。”

  “我為什麼相信你?”

  “是大儀見桑先提出的交易,現在又問我信任與否的問題,那麼我是否能夠懷疑你其實沒有匹配對話的能力?”

  大儀見憐子沉默片刻,緋紅色的薄唇微張:“開玩笑是要付出代價的。”

  “想談生意,也是要有誠意的。”

  瀧谷澤眼神平靜的跟她對視。

  兩人對視。

  時間似乎變的慢了些。

  氣氛也變的焦灼。

  直到某一刻,名為大儀見憐子的女人似乎少了些興趣,就率先開了口。

  “名片有聯繫方式,明天白天我會聯繫你,既然達成約定,就要履行,人要有契約精神,否則就會受到懲罰。”

  她聲音停頓片刻:“交易完成,我會對冒犯同等高度視線的人表達歉意。”

  說完這句話,大儀見憐子還算像是正常人道別那樣微微頷首,似乎這樣做就已經是他對瀧谷澤最大的禮貌。

  “慢走,不送。”瀧谷澤面不改色。

  大儀見憐子低頭看著小女孩,牽著她的手舉了起來,同時吩咐了一句:

  “歌衣,跟騙子叔叔再見。”

  “叔叔再見。”小女孩很聽話,仰起精緻瓷白的小臉對他擺了擺手,還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雖然很僵硬。

  “真乖。”大儀見憐子見狀微笑了起來,再次像是長輩對晚輩諄諄教導的囑咐了起來:“你要記住,哪怕你對另一個人再蔑視與瞧不起,表面上也要保持儀態,因為這是你自己的心氣。”

  這道聲音落下後,對方沒有再看瀧谷澤一眼,牽著小女孩便徑直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