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 作品

第333章、土木堡之變莫非要重演?

  朱厚熜沉默不語。

  之前有過調度。最可能是敵人主攻方向的幾處裡除了李瑾,其他都是已頗有劣跡的邊將。但在邊堡,終歸還是有不少完全身不由己的兵卒、民夫。

  他通過《明報》發出來的那篇文章,至少邊鎮將卒心裡是有不同意見的——好好的,你為什麼要羞辱虜酋?

  大戰一起,總有人要死。

  主和之所以一直有市場,只因邊鎮同樣是都不想死。

  朱厚熜很快壓下自己這些思緒:不先打疼北虜一次,邊鎮只會年年都有人送命。

  最遭罪的,反而是邊鎮普通兵卒和百姓,畢竟每次許多邊將都在他們家兵的護衛下,在寨堡裡縮得好好的,任由虜騎擄掠而去。

  “傳令居庸關,不必因朕來了,就先閉關戒嚴。有百姓要南逃,放他們入關。京城擴建要用工,轉運糧餉也要用工。膽子大一點的,也可以先就在居庸關外離得最近的懷來找口飯吃,懷來同樣要用工。”

  大戰就在眼前發生,難以避免的還包括一些百姓躲避兵災。

  況且此次設局誘敵深入,宣大腹地是真的難免遭遇兵災。不是誰都有門路和能耐躲入邊鎮相對安全一些的那數座城堡,拖家帶口南逃的並不會少,甚至於宣大府縣已經接到的任務就是疏散百姓到內外三關附近,或者敵騎極小概率會出現的非戰略性山嶺中。

  已經有點堅壁清野的味道了。

  這是朱厚熜與朝廷戰略帶給宣大的一次衝擊。

  “……只此一次!”朱厚熜加重了語氣,“此戰一定要勝!此後,戰火不能再於我大明土地上燃起!楊卿,你先行趕去宣府吧,好讓王憲能放心去大同!”

  “臣遵旨!”

  ……

  宣大總督尋常時期是呆在懷來,但現在不是尋常時期。

  王憲在宣府,離張家口約六十里,離虞臺嶺約一百二十里。

  再加上道路的蜿蜒曲折,快馬不要命地奔馳,最新軍情花上半個多時辰、最多兩個時辰也能傳到這裡。

  軍中,一個時辰能跑出兩百里的那種寶馬,太少了。要保持這個速度,還得換馬。

  在人來人往忙碌無比的官衙裡,王憲收到虞臺嶺軍情時已臨近中午。

  “兩萬?”他霍然站了起來。

  “督臺,大軍臨頭,不敢誤報!”來傳令的人已經口唇乾裂,“即便不到兩萬,加上原先就在攻虞臺嶺的虜騎,也必定過了萬八之數!”

  王憲盯著面前的輿圖,心念急轉。

  不光是軍務會議,他在這大半年裡也已經推演過無數次的各種可能。

  只要敵軍主力現身,不管主攻的是哪裡,都是會有許多預案的。

  要先敗後勝,要誘敵深入,那也需要敗得有理,敗而不崩,誘得真實,誘往正確的方向。

  虞臺嶺……如今還要根據最新的軍情,去揣摩俺答的心理,評估其他邊鎮面臨的敵軍會採取什麼動作。

  “五日!”王憲只沉默了片刻就開口,“傳令虞臺嶺,讓新河口堡一定要守住五日!五日之後,援軍必至!”

  “督臺,怎會需要五日?萬全右衛還沒動,他們今日得令開拔,最多一日就能趕到虞臺嶺啊!”正要去休息的傳令兵聽到之後差點眼前一黑。

  萬全右衛駐紮在張家口和虞臺嶺之間,離虞臺嶺總共就只有三十餘里路。

  “萬全右衛不能輕動!若韃子聲東擊西,見到虞臺嶺增兵如此迅速,便知萬全右衛已經動了。敵騎趁夜轉攻張家口,也只是一晚上的事!”王憲不由分說,“昔年達延汗三萬大軍攻虞臺嶺,守軍猶自守了七日七夜!五天之後,萬全左衛、鎮虜衛、宣府兩衛援兵必至!”

  這下那傳令兵是真的累得昏了過去。

  意識還清醒時,他只是想著:這和當年的虞臺嶺之戰一樣嗎?當年,那是先在張北野戰、敗退虞臺嶺,韃子將虞臺嶺圍三闕一,就是想一口再吃掉來援之兵,這才讓虞臺嶺殘軍守了七日夜。

  現在,虞臺嶺那邊是正面攻城牆啊。韃子速戰速決之意很明顯,是不惜代價也要首戰立威的架勢!

  很快,傳令兵就從宣府馳往各個方向。

  調兵要有手續,傅鐸和郭勳這兩個總兵要下令——是的,還要調大同那邊離虞臺嶺最近的鎮虜、天成兩衛中的鎮虜衛,郭勳怎能不知道?

  正常來說,邊堡也絕沒有連三五日都守不住的道理。敵軍再多,畢竟也是倚牆堡拒敵。何況虜騎本就不擅攻城,十倍兵力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