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緊急手術

第二天清晨，譚君儀很早起來了。一晚上想的事情多，腦子卻仍然清醒得很。

甲板上有兩三名船員在說話，又是煙霧繚繞的。譚君儀沒有走太近，不想吸二手菸。

——小布會死嗎？

——不知道，不是說醫生要給他動手術嘛？

——和我一起跑船的同鄉，就是闌尾炎死在船上的，他們把他裹起來，放在冷庫裡。等好幾個月後回國了，再找家人過來領。他們幾個月還從冷庫裡拿吃的菜，進進出出的。大家意見很大。

船員們有自己的群聊，他們的世界裡，除了賺錢以外，最能激起大家情緒的就是死亡和生病。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可能遇到最差的情況。

——賠了多少錢？

——百來萬，這是小錢了。如果真靠岸送醫院，船來回燒的燃料都不止這個數。

幾人又開始默默吸菸，吐出白色的煙霧。譚君儀沒有過去，白色的煙霧像劃出一條界限，分隔兩邊的人。醫院裡的急診室，見多了生死分別，也很多金錢和利益夾雜著複雜的關係。

譚君儀並不喜歡把自己的感情充沛放在需要專業判斷的工作領域，不帶充沛的情感，不講服務意識，對效率和結果都有好處。只要開始工作，她就會把那些同情、憐憫、悲傷鎖在裡面，像外套拉上了拉鍊。

此時，易小瑞著急地過來，說小布發熱39度，而且在嘔吐。

“那準備手術吧。”譚君儀回答得很冷靜，昨天也討論了那麼多方案，等下去，人都要燒糊塗了。

“好，我去準備。”易小瑞點點頭，回身準備手術用品和消毒器械。還要通知船長、輪機長過來。

術前，譚君儀給小布再檢查了一遍。

“譚醫生。”小布看著譚君儀惶惶不安，或許是擔心害怕，想聽到來自醫生一些安慰的話語。

“我們會給你全身麻醉，你不會覺得疼痛的。”譚君儀道。這話說得冷靜且客觀，沒有夾帶一絲的感情。

但是小布突然變得很激動，他伸出手揪住譚君儀的衣領，整個上半身從病床上起來，“你不要蒙我，為什麼全麻。他們說闌尾炎都是半身麻醉的……”後面還說了很多話，或許是太過激動，語速很快，也許是一些方言罵人的話，譚君儀沒聽清。

但是她知道，小布和其他來看望他的船員瞭解了很多信息，這些信息可能是從互聯網上得來的，可能說闌尾炎只是下半身，是可以清醒看到醫生手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