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捉了月問星?




奚昭蹙眉,忍不住問:“你六哥和蓬昀的修為,相比如何?”




薛知蘊思索著說:“蓬夫子雖是文人鬼,但較之修為,他興許還在六哥之上。”




“那招魂幡呢?是什麼寶器,還是須得看使用者的修為高低?”




“自然要看持幡者的修為——六哥肯攬下這事,邀功之外,還被蓬昀耍了一道。”薛知蘊慢悠悠地說,“除了捉鬼,招魂幡還能查清鬼的來歷。夫子先前撞見那鬼,沒能及時收服,卻偷走那鬼的一縷氣,後放進了招魂幡裡。如此,便能知曉那鬼死在什麼緣由上。”




“那他——”




“他沒用。”薛知蘊冷哼一聲,似作輕蔑,“鬼魄擅用招魂幡溯源,與裡頭的鬼氣衝撞了,不免受傷。要是存的那鬼氣太強,只怕還會被撕個粉碎。所以他不敢用,更沒告訴六哥,只說要用招魂幡捉鬼。他屢屢遞信告訴我這事,就是想找我這個不人不鬼的,讓我用招魂幡查清那鬼是什麼來歷,省得六哥出面。但他也不想想,我和六哥哪來的情分可惦記。他要用就用,要死就死,父親那兒我也自有說辭。”




奚昭蹙眉:“蓬昀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瞞著薛知蘊的六哥,就不怕惹來殺身之禍麼。




薛知蘊:“我不管此事,由著他倆鬧,看他們在月楚臨的地盤上能鬧出什麼名堂。”




奚昭忍了又忍,才壓下罵蓬夫子的衝動。




她尚未試出月問星的修為究竟有多少,但那晚她親眼看見她召出了快比樓高的龐然怪影。




雖有雨夜遮掩,又僅出現一瞬,卻引得府裡的鬼魄驚嚎。




她看得清楚,也記得深。




蓬昀根本對付不了月問星。




甚還有可能惹禍上身——




月問星和她相處時,確然總一副好脾氣的模樣,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可從些小事上就能瞧出,她的性子中也不乏古怪之處。




要是惹急了,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




但蓬昀的打算到底落了空。




下午她讓秋木跑了一趟,打聽些消息回來。




沒過多久,秋木就匆匆趕回,說是蓬昀要在府裡捉鬼,不過招魂幡都還沒插,就被月楚臨派人給拔了,統統放在了他院子的耳房裡。




他講起這事時,神情又驚又懼,只道從沒見過大公子發這般大的脾氣,看那模樣,像是下一瞬就要把蓬昀給趕出府門。最後還是薛知蘊的六哥出面,保下了蓬昀。




這事沒弄成,奚昭卻記著了薛知蘊的話——




用招魂幡能查清月問星去世前後幾天的事。




那若她來用呢?




可以看見當年月府究竟發生了什麼,要是走運,說不定能順便弄清楚月府到底布了什麼結界。




這樣也方便她日後逃走。




她起了這心思,便再難壓住。又聽秋木說月楚臨今晚不回來,便耐心等到天色漸晚,偷溜進了月楚臨的院子,找著了放在




耳房的招魂幡。




招魂幡拿到了手,她轉頭就又去了寧遠小築。




-




寧遠小築。




“要我幫你?”太崖斜倚著坐在椅上,掃了眼被奚昭抱在懷裡的招魂幡,“你想拿這東西做什麼,捉了月問星?要有這打算,不妨去找那姓蓬的。他正有這念頭,不過不走運,被見遠知道了,險些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外頭還在下雨,奚昭走得急,哪怕打了傘,身上也打溼不少。




唯有抱在懷裡的招魂幡沒澆著丁點兒雨水。




她說:“我知道,這招魂幡就是蓬昀的。”




太崖眼皮一跳。




她倒是膽子大,什麼都敢往懷裡抱。




“奚姑娘,”他沒忍住笑出聲,“你別不是以為見遠不會對你動手?”




奚昭稍擰了眉。




她也不怕太崖會說出去,索性直言:“我沒說要捉鬼。這裡頭存了縷鬼氣,據說用招魂幡能瞧見鬼魄生前的事。”




太崖單手支頜,瞧著興趣淡淡。




“那你找我是……”




“我不會用。”奚昭答得理直氣壯。




她本想從薛知蘊那兒打聽,但薛知蘊剛過中午就出去了。就又找了些書,不過什麼線索都沒翻著。




左思右想,知道她想做什麼,又不會隨便往外說的人就只有太崖了。




太崖眼梢挑笑:“我又如何會用?”




奚昭不信:“你也捉過鬼吧,小道長先前和我聊起過。聽聞扯爛了好幾個招魂幡,才捉住那鬼。當日費了好一番功夫,現在怎麼又不會用了?”




……




好徒弟。




什麼都往外說是吧。




太崖思忖著道:“先解開招魂幡。”




奚昭眼睛一亮,卻是把招魂幡往前一遞:“勞煩道君幫個忙,我手上有水,怕弄溼了。”




太崖瞧出她在想什麼,卻笑:“找我幫忙又擔心我害你,奚姑娘到底要我做好人還是壞人?”




話是這麼說,可還是接過了她手裡的東西。




“道君這般好,怎會使壞心?”打開招魂幡的間隙,奚昭順口問道,“道君,你喜歡用香嗎?”




太崖:“問這做什麼?”




“道君幫我,自是要答謝。也不知該怎麼報答,便想著送個香囊。”




太崖手一頓,掀起眼簾笑眯眯看著她。




“奚姑娘別不是要送雄黃香?”他道,“若有這打算,不妨早早棄了去。便是生吃雄黃,也逼不出我的原樣。”




個老狐狸。




雄黃竟也沒用麼?




奚昭面上不顯:“怎麼會。我要送,自是送道君喜歡的了。”




“若如此,本君也無甚喜好,隨奚姑娘的心意便是。”太崖解開招魂幡,指著四角的符籙道,“這招魂幡上常書‘垂光接引’四字,各角貼著生、死、施、行四道符籙。揭開這四張符,便能招引魂魄。但若只揭開生符,就可以知曉鬼的




來歷。”




奚昭訝然:“這般簡單?”




“揭符簡單,看鬼難。奚姑娘還是小心為上。”太崖稍頓,忽笑,“切記,別讓裡頭的人察覺到你並非夢中人。”




他最後這句話說得含糊,奚昭起先沒聽懂。




直到她揭下了生符。




揭符的瞬間,天旋地轉。




奚昭只覺眼前一黑。




再醒時,四周景象已大變——




上一瞬還在寧遠小築,這會兒卻置身一陌生院子。




她站在房前走廊上,房門緊閉。腳下三階臺階,再往下的寬闊院子裡種著十好幾株臘梅,壓著沉甸甸的雪。




地上的雪被清掃得乾淨,露出溼漉漉的石板地。放眼望去,天色共白。




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