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妖嬈 作品

第 73 章 七十三章

“溫公這是懷疑我與那妖道勾結謀害皇后娘娘?!”

溫公復而頷首垂眸:“臣不敢,只是依著案子就事論事。”

孫貴妃似受了委屈一般(),轉身向著帝王:陛下(),且不說其他的,就霖兒也是臣妾懷胎十月萬分艱辛才生下來的,臣妾怎捨得用他的壽命做賭來害人?”

“且臣妾是什麼樣的人,這麼多年了,陛下難道不清楚嗎?”

帝王漠然地看向她,神色格外的理智,沒有半點的動容:“人心隔著,朕不信人,只信證據,只信真相。”

“謝衍命運改變的起始,僅是因那妖道在謝府前的一句攪亂心神的命格相剋。”

“而也巧了,皇后被關的起始,也是宮中不知哪個混賬傳出來的大皇子的壽元被二皇子搶走了,開頭如此的相似,很難不讓人懷疑是那妖道的手筆。”

“而最後得益者是你,如何讓朕不懷疑?”

孫貴妃頓時紅了眼,眼眶中蓄了淚,我見猶憐地委屈道:“陛下就是這麼想臣妾的?臣妾真要這麼做,早早便在陛下耳根前煽風廢后,自己做皇后了,何至於這麼多年一字不提?”

奈何帝王相對比兒女情長,更為理性,更為看重的是做還是沒做。

“有證據指向你,你有所嫌疑,不是朕信你,也不是你三言兩語便能證明無罪的,該怎麼查還是怎麼查。今日你有嫌疑,與當年皇后那般,禁足寢宮,直至查清楚,再說其他。”

“陛下!”孫貴妃一喊。

帝王沒應,而是看向溫公:“朕命大理寺在兩個月內緝拿妖道歸案,更徹查與妖道有所關係的人,查清這個案子。”

溫公與林少卿叉手彎腰應聲。

帝王再看向孫貴妃,她張口想說什麼,帝王先她開了口道:“貴妃先行回宮,且在宮中待兩個月,便當是協助辦案。”

孫貴妃委屈得落了淚,眼中含淚,眼神委屈地看了眼帝王,最後還是軟帕抹了眼角的眼淚,輕福了福身:“妾身告退。”

隨之後退數步才轉身出宮殿。

出了宮殿外,卻不見隨著自己來的大宮女和兩個宮娥,而在外頭的兩個大宮女,是殿前伺候的。

她一愣,便聽其中一個大宮女說:“陛下吩咐,讓奴婢二人先服侍娘娘,高大人要把春暉殿的一些內侍和宮娥帶去掖庭審問。”

孫貴妃捏著帕子的手微微一緊。

十二年夫妻情分,他竟是一分都不念,帝王可真無情。

難怪十年前,皇后說幽禁就幽禁……

這回,她怕是也載了,但無論如何都得保全霖兒和國公府。

*

殿中,孫貴妃離開後,溫公和林少卿也告退。

走在宮巷,溫公淡淡:“關於謝衍對妖道和水戶巷的牽扯,你只當不知。”

林少卿不多問,應了是。

溫公繼而道:“讓你當做不知,但也別真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謝衍到底還年輕

(),往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不能在這個岔口就走錯了,所以日後你還是多多督促。”

林少卿道:“謝衍確實是眾評事和司直中較為出色的。”

溫公輕笑了一聲:“莫看他年輕,他此舉雖不妥,但用意顯然,他出頭動撼不了妖道,他在想出禍水東引這一出時,就沒打算要瞞你我,更沒想過要瞞聖上。”

在聽到林旭說謝衍陷害青雲觀監院道長時,溫公確實震怒。

但再而聽了那監院道長是一妖道,作惡多端,謀財害命,更與高官貴眷,甚至是後宮都有勾結,便思索起了謝衍的用意。

謝衍的做法,在妖道一樁樁的惡事襯托之下,卻是無傷大雅了,甚至有可取之處。

只是,身為朝廷命官,走這些歪門邪道多了,恐怕日後很難保持自我,會在這條道上迷失了。

回到大理寺,溫公下令查封青雲觀,把所有道士都押到大理寺關押,更是徹查所有與淨能有所關係的人。

年前大理寺忽然大動干戈,與青雲觀有所往來的人都惶惶不安。

有人親自去大理寺自行述清,有人則因手腳不乾淨,惴惴不安。

這些天,長安城因大理寺這般,臨近年節也冷清了很多。

明毓沒有出去,只聽外出採買的春瑛說了外頭髮生之事,便知是要徹查妖道了,暗道終於盼到了這一步。

而就在這個時候,最讓她意料之外的,是謝家謝肅。

他本因正妻謀害養子被連累,在家中閉門思過,卻忽然一道聖旨下來,聖旨上道他私德有虧,德不配位,削去右丞一職,降為七品江州梧縣知縣,年後初十一過,便即刻動身去江州。

青鸞給夫人盛了粥,放到了主子跟前後,便說:“奴婢在市集上遇上了先前府裡做粗使婢女的小蘭,昨日剛被賣到小戶人家做下人。聽她說,她離開謝府前,孫國公府直接派了幾十護院去謝府搬孫氏的嫁妝還有私房。”

“誰知那些嫁妝首飾衣裳都穿戴在了那個外室的頭上,被國公府的人摁在地上拆脫了下來,而陪嫁去的一些下人也都帶回了國公府去,便是沒親眼見著,奴婢也能想象得出來,是如何的雞飛狗跳。”

明毓聞言,心情好得又喝了半碗粥。

青鸞繼續說著謝府的八卦:“小蘭前兩日還在謝府時,還見著聖旨下來時,那外室被謝家主毒打了一頓,那個外室子,以及外嫁回來的外室女都不敢攔,誰要是攔了,照打不誤。”

明毓:“做什麼樣的孽,便要承受什麼樣的結果。”

謝肅依著誆騙,依著女人才坐上高官,今日又因國公府,因女人而跌落下來,大概這就是因果報應。

明毓問:“有沒有提起謝家的幾位郎君和姑娘。”

青鸞搖頭:“這奴婢便不知了。”

春瑛接口道:“倒是在市集採買的時候聽了一些,那兩個姑娘自入了國公府後,連院門都沒出過,估摸也是沒臉見人了。”

想起第一回陪著夫人回謝府去主

院時,那個刁蠻任性的謝四姑娘,春瑛道:“那謝家四姑娘性子蠻橫得很,經過這件事,她若不把她的脾氣改一改,只怕這往後的日子該是不好過了。”

明毓放下碗,慢條斯理擦了擦嘴角。

“改了自是最好,不是因對她自身好,而是能讓一些人免受她荼毒。”

壞人是否改好,沒有那麼多人在意,但若壞人繼續壞下去,只怕會有更多人深受其害。

青鸞問:“除了那兩個姑娘外,謝家嫡子呢?”

春瑛搖頭:“不太清楚,應當還在養傷吧。”

春瑛聞言,擔心道:“萬一讓他養好了傷,又來尋咱們家主的麻煩該如何是好?”

明毓眉眼微斂。

國公府都快自身難保了,自然做不了謝煊的靠山,謝家更是已經衰落了。

沒有靠山,要是個正常的,自然知道明哲保身,絕非再鬧事。

可謝煊是個混的,莽撞起來誰也不敢確定他能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明毓心裡隱隱擔憂。但願謝煊這傷難好,最好得再養上三年五載。

*

孫貴妃被禁足,不是什麼秘密,官員官眷都知道,以往有多巴結孫國公府,現在就有多怕受國公府牽連,是以都躲著國公府走。

國公府也是低迷。

世子夫人與世子訴苦道:“如今貴妃娘娘被關了禁足,國公府先前又因大姑子而被聖上斥責了,這個時候婆母又把那三個燙手山芋接回來,這不惹事還好,這要是萬一惹了什麼事,該如何是好呀。”

世子想開口,又被他妻子打斷:“別說沒事,你那外甥是個什麼性子你還能不知道?現在國公府上下都得夾緊尾巴低調,他倒好,稍有不順就砸東西打下人,感情他比主人還像主人,這般暴躁的脾氣,等他養好病後,指不定鬧出什麼麻煩事。”

世子細想了一番,也覺得妻子說得有理:“母親疼愛他,只怕說送回謝府去,會惹母親不喜,我得仔細想想怎麼安排他們三兄妹。”

“能如何安排,自然是以躲風頭為由,把他們先送去別莊養著,離長安遠一些,也省得鬧出事來,且莊子吃的用的不比國公府差,婆母也挑不出什麼錯。”

世子沉吟了片刻,點頭:“我現在便去與母親說。”

世子與他母親說謝家母不慈,父私德有虧傳遍了整個長安城,煊哥兒便是在國公府養傷,還有三娘四娘閉門不出,也未必聽不見這些,不若先離開長安,到莊子上先待一段時間,等這風聲過去得差不多了,再談婚論嫁。

國公夫人因女兒和謝肅做得缺德事被氣得病倒了,所以還不知自己女兒被禁足了,被家裡瞞得死死的。

她想了想也就應了。

謝煊與兩個妹妹在大雪天,被國公府送離了長安。

身體才有好轉的謝煊,撩開了車簾,神色陰鷙地望著長安城的方向。

這世上,除了他阿孃,還有哪個是真心對他好的?

還有那謝衍,現

今如此順遂,而他這般落魄離開長安城,截然相反的兩種處境,一個天一個地,他不信命格相剋全是淨能編的。

行伍一路往南,走了一日,晚間才到莊子。

與此同時,本該順利乘坐大食國的商船逃往去大食國的淨能,卻才上船不過兩日,還未出大啟,關卡已經嚴格了起來,徹查過往商船,特別是外邦的船隻。

打聽得知,是因在通緝一個道士。

這個道士除了他,便沒有其他人了。

直覺告訴淨能,看透他想逃出大啟,去外邦的人是謝衍。

淨能幾乎把牙都咬碎了。

這個謝衍到底有什麼際遇,每次都像是看穿了他的算計,不僅回回逢凶化吉,更是回回都壓制住了他。

或是從謝衍天煞孤星的面相變了開始,一切都不同了。

他身上穿了金絲做的衣甲,兩個裝著雜物的大箱子都是金子做塗上漆的,他本欲去大食國重新開始,但如今關卡查得嚴,不是他想收買就能收買的。

他嘗試過,讓其他船隻的人嘗試用金子收買查船的人,卻不想來了一支軍隊,把整艘船都翻得底朝天。

出關顯然難了。

如今這朝廷頗為一種不把他抓到誓不罷休的感覺,隨處可見的官差拿著畫像比對。

淨能帶著兩個幾乎重達千斤的箱子奔波,且也不能隨意花費,過了好幾日狼狽的日子。

過了快二十年養尊處優的日子,幾乎從未受過氣,謝衍卻是第一個讓他如此受氣,狼狽的人。

瞧來,他的算計又落空了。估摸著孫氏沒死,若死了,他也該聽到風聲了。

而今這般嚴查通緝他,看來是牽連甚廣,惹怒了帝王,這孫貴妃和國公府怕也是自身難保了,更是沒精力去對付謝衍。

淨能盤算帶著金子躲避官兵找到一處藏身之處的可能有多大,無論怎麼算,可能性很小。

盤算不了,便給自己算了一卦,一算便徹底黑了臉。

算出來有大劫,且還是死路一條的大劫。

不信邪的又與謝衍的生辰八字合算了一卦,瞧著卦象,久久的沉而不語。

十八年前,他編出謝煊和謝衍命格相剋的卦象。

十八年後的今日,他還真的算出了這麼一個卦象,只是卦中的對象換了。

是他與謝衍。

魔長道消之掛,他的命格盛極之時,是謝衍命格最弱之時。而謝衍命格越發盛極,他的命簿則越弱。

難怪了……

難怪謝衍面相變了之後,他便開始諸事不順。

謝衍十八年以來的面相都是陰氣沉沉的天煞孤星,但三回見面,面相上的官運財運福運一次比一次要濃郁。

謝衍的命格要是不變,恐怕他也不能安生。

思索再三,淨能決定鋌而走險再回長安城,說不定,天子腳下,最危險的地方,恰好是最安全的地方。

至於如何對付謝衍,不須他親自出手,也還是

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要在最快的時候趕回長安城,箱子做的黃金自然帶不走,便多花了兩倍的銀錢,不簽字據租下了一個宅子,租了一年,而後把箱子埋了,才開始返程。

*

謝家和妖道的事已然不需謝衍出手,他便也就靜下心來查水戶巷的案子。

查閱了水戶巷居戶所有的簡單卷宗,不過數日便抓到了水戶巷的案子嫌疑人。

說難,卻又只花費了兩個余月。

說不難,上一世這個案子卻是五六年都沒破。

抓到犯人後,才知之後為什麼這麼久都沒破。

這個有所嫌疑的人,便是那個獨居且有肺癆的病秧子。

不過才抓到大理寺關了一宿,便燒了起來,大夫來瞧過,道這人本是油盡燈枯之勢,但靠著珍貴的藥材往燈裡邊添油,但也不過是吊著一口氣,最多也就是多活一兩年。

謝衍記得,上一世這案子最後一起案,便是在三年半前,之後便一直成了懸案。

而身居水戶巷,有肺癆在身,謝衍讓丁胥去查過了,這病秧子確實在寫話本,只不過這麼些年寫得不少,但也只出過一本,不過也就只讓他掙了數十兩。

就這數十兩,倒是能讓他不愁吃穿住行,只是謝衍讓人查過他的屋子,翻找藥渣,裡邊找出了雪蓮川貝,蟲草等昂貴的藥材。

區區幾十兩,怎可能買得起雪蓮這等珍貴藥材。

這其中很顯然有貓膩。

只是這個病秧子身體孱弱,手不能抬,肩不能扛,又是如何能把重達百來斤的漢子搬走的?

顯然,除卻病秧子外,肯定還有幫手。

幫手也有可懷疑的人,謝衍命人把嫌疑另一人押回大理寺中審問。

只是,這些失蹤的人,到底去了何處?

是死了?

還是被賣往了別處?

很快,便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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