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這樣一來孫瑩和吳友山也有顧慮,嘴巴也不會亂說。




畢竟她和陸聿不是親叔嫂,這事再怎麼傳頂多被人在背地裡說說閒話,而孫瑩和吳友山的要是被傳出去,那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姜念睡到半夜又滾下床了,這次是腦門著地,磕的有點疼。




宿舍的床是單人床,不像家屬院裡,是一張大床,姜念揉了揉腦門,爬起來又鑽到被窩裡,剛迷迷糊糊睡著就聽見門外傳來餘霞的說話聲。




“董淑,給我開門。”




過了幾秒隔壁傳來鞋子拖拉的聲音,董淑睡得迷迷糊糊的,看著門外凍得發抖的餘霞,愣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晚上住招待所呢。”




餘霞冷哼道:“我哪有多餘的錢住招待所,倒是那兩口子住的比我舒服多了。”




想到小兒子兩口子餘霞就一肚子火,可還不能說什麼。




自己的孩子只能自己受著,她現在就希望這兩人明天一早趕緊回去,別再來折騰她了。




董淑說:“那兩口子又給你要了多少錢?”




餘霞氣的坐在床上:“我上個月給我女兒郵寄了一匹布,讓她給孩子們做兩件衣服穿,結果這事被我小兒媳婦知道了,這不又跑來跟我鬧呢嗎,要我給她拿一百塊錢,我上輩子真是欠了她的,這輩子這麼磋磨我。”




說著餘霞就開始哭了:“我繡圖掙的錢容易嗎,每個月攢點錢全都花到家裡了,手裡就沒剩多少,哪裡來的一百塊錢給她?就算有,我憑什麼給她?她不就是給我們家生了兩個兒子嗎?有什麼神氣的?我大兒媳婦還生了一




對龍鳳胎呢。”




董淑嘆了一聲:“那現在怎麼辦?”




她看著餘霞眼睛裡的淚:“你要是不給她錢,她會不會天天來鬧你?”




餘霞聽到這就頭疼。




她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二兒子這一家就跟吸血蟲一樣,恨不得把她的錢都榨完。




董淑和餘霞說了很久的話,姜念聽著聽著睡著了,第二天被蘇娜叫醒的,蘇娜笑道:“你昨晚是不是又摔下床了?”




姜念:……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翻起身穿上衣服去水房洗漱,和蘇娜她們吃過早飯就去繡莊了,走進隔間看到餘霞眼睛有些紅腫,應該是哭了半晚上導致的。




餘霞也看了眼姜念,沒說話低頭繼續繡圖了。




因為明天市書記來視察,葛梅今天一天都在繡莊裡,早上剛過,餘霞的小兒子兩口子又來繡莊了,蘇娜攔著沒讓他們進來,進隔間喊了餘霞出來,葛梅知道餘霞家的事,皺了皺眉,提醒道:“明天市書記來視察,你趕緊處理好自己家的事,別影響到咱們繡莊。”




餘霞說:“知道了。”




姜念轉頭看了眼窗戶外面,餘霞站在電線杆底下,一個年過五十的老太太背影已經有些佝僂,邊上年輕的夫妻兩你一嘴我一嘴的在說著什麼,說到最後餘霞的兒媳婦忽然抬手推了下餘霞,眼見著餘霞和她兒媳婦要打起來了,她兒子才開始勸架。




姜念抿了抿嘴,不再看下去。




餘霞快中午的時候才回來,臉上都是煩躁的疲憊,臉色也憔悴了許多,她聽董淑小聲問了一句:“你給他們錢了?”




餘霞搖搖頭:“沒有。”




董淑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才說:“要不我借給你點錢,你湊一湊把錢給他們,趕緊打發他們走吧,要是明天市書記來視察撞見這事,搞不好你還要受批評處分。”




餘霞眼睛一紅,後背塌下去,背影看著比之前又佝僂了幾分。




到了中午的飯點餘霞也沒去食堂,還是董淑給她帶的飯回來。




姜念吃過午飯回來,看到餘霞趴在繡架上,臉埋在臂彎裡,頭上已經布了許多白髮,餘霞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了眼,見是姜念,於是坐好繼續繡圖。




從始至終都沒有搭理過姜念。




姜念抿了下唇,說道:“他們就是個無底洞,你一旦順了他們,他們以後會要的更多。”




她不想當這個爛好人,可是看見餘霞這個老太太多少有點可憐。




尤其是她頭上的白髮,和翟姐一樣。




也許是出於餘霞和翟姐年紀相當,姜念想多提醒她兩句。




餘霞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姜念,她以為姜念知道這些事會看她笑話,說風涼話,沒想到會是好心的提醒她,這一下搞的餘霞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嘲諷的話哽在喉嚨說不出來,和氣的話也吐不出來。




最後就低下頭全當沒聽見。




姜念:……




她越過餘霞走到繡架前坐下,拿起繡針時,還是沒




忍住又提了一嘴:“家裡兩個兒子誰對你好你心裡應該有桿秤,誰靠得住誰靠不住你心裡也明白,你二兒子兩口子不是城裡戶口,他們來城裡估計也沒有介紹信,要是紅衛、兵知道了,今天就能把他們遣送回鄉。”




話已至此,姜念沒再多說,如果餘霞是聰明人,她應該知道怎麼做。




餘霞始終沒說話,在繡架前坐了很久。




其她人都來繡莊了,過了一會葛梅也來了,餘霞忽然起身,旁邊的董淑愣了一下,小聲問道:“你咋了?”




餘霞說:“我出去一趟。”




她走到門簾前,出去時轉頭看了眼低著頭繡圖的姜念,然後掀開門簾走出去,對葛梅說:“我想請一下午的假。”




葛梅知道她家裡那一檔子事,點點頭:“嗯。”




舒雪小聲對姜念說:“我估計餘姐給她小兒媳婦送錢去了。”




姜念在繡布上穿過一針,轉頭看了眼窗外,餘霞的身影在窗外漸漸走遠。




餘霞一下午都沒回來,到晚上下班時,姜念接到了陸聿的電話。




她握著電話筒,聽著那邊有些嘈雜的聲音,好奇的問了一嘴:“你那邊怎麼那麼吵?”




陸聿說:“團部今天在外面訓練,這會人都從警務室這邊走,聲音有點雜。”




“哦。”




姜念輕咬了下唇畔。




兩人沉默了一會,陸聿低沉的聲音再度從聽筒裡傳來:“家屬院的事快有眉目了,這邊是樓房,不是之前的獨立小院,樓房裡有鍋灶,不用再燒柴了。”




男人聲音很好聽,裹挾著幾分笑意,聽的姜念耳朵酥酥麻麻的。




她抿嘴笑了下:“好。”




“陸聿,該走了。”




那邊傳來顧時州硬朗的生硬,陸聿說:“我先忙了。”




姜念道:“好。”




掛了電話,姜念拿著飯盒跟蘇娜她們去了食堂,在食堂時正好和賈圓、童剛兩人挨著坐。




賈圓看見姜念,皺了皺眉。




姜念:……




要不是食堂沒位置了,她也不想和這兩口子挨著坐。




童剛沒看見姜念她們,埋頭吃飯,嘴裡說著:“你也別把我媽說的話放心上,她就是想抱孫子,你肚子又一直沒動靜,她才會在氣頭上罵你。”




“好了!”




賈圓趕緊阻止童剛的話,給他碗裡夾了一塊豆腐:“吃飯吧。”




童剛看著碗裡的豆腐,皺了下眉,抬頭看賈圓:“我不愛吃豆腐,你咋夾給我了?”




賈圓:……




“不吃給我吃。”




賈圓臉色有些尷尬,又從童剛碗裡夾過豆腐。




姜念飯吃了一半就走了,她實在坐不下去了,覺得賈圓的丈夫噁心至極,在外面養著小三,在家裡還表現的跟沒事人一樣,她離開食堂時看了眼賈圓,不知道賈圓說了句什麼,童剛頓時不耐煩的皺緊眉頭,起身抱著飯碗走了。




賈圓吸了吸鼻子,擦掉




眼睛的淚,把碗裡的飯吃完才走。




姜念走得早,她先回宿舍了,路過樓梯口第一間宿舍,冷不丁的又跟吳友山撞個正著。




吳友山冷著臉從她旁邊走過,屋裡的孫瑩看見姜念,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挺著大肚子走過來,‘碰’的一下關上屋門。




姜念:……




今晚姜念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起床時,蘇娜已經走了,舒雪說:“市書記和主任她們今天要來視察,蘇娜提前過去把繡莊再打掃打掃,爭取不會出什麼差錯,讓領導們挑不出任何問題。”




這陣仗搞得姜念也有些緊張了,她洗漱好和舒雪吃過早飯就去繡莊了,一進去就看見蘇娜把繡莊打掃的一塵不染,明明還是大冷天的,她額頭都有了一層汗。




舒雪把飯盒遞給她:“給你打了飯,快吃吧。”




蘇娜笑道:“謝謝了。”




沒一會繡莊裡的人都到了,餘霞是最後一個來的,她進來時看了眼坐在窗戶那邊的姜念,見姜念低頭看著繡圖,她也沒說什麼,轉身坐在板凳上,旁邊的董淑小聲問:“怎麼樣了?”




餘霞昨晚很晚才回來,一回來就鑽到被窩裡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餘霞眼睛還有點紅,董淑見她不說話,又提醒道:“今天市書記和領導來視察,可不能讓他們碰上你兒媳婦他們。”




餘霞這才開口:“他們已經走了。”




董淑一愣:“你給他們錢了?”




餘霞搖了搖頭,轉頭看向董淑:“我向紅、衛兵舉報了我小兒子他們,他們昨天晚上就被紅、衛兵帶走了,他們兩走的時候使勁罵我。”




說到這,餘霞又哭紅了眼睛,聲音放的特別低:“罵我是個剋死男人的死寡婦,以後不讓我回家了,也不會給我養老了。”




董淑氣得冷哼:“這兩人就是畜、牲!”




她頓了下,又問:“那你以後咋辦?”




人都講究落葉歸根,不管怎麼說,等老了還是要回到該回的地方。




餘霞說:“我以後把錢多留給老大,老大兩口子挺好的。”




其實能和老二一家斷了關係,餘霞也覺得鬆了一口氣,就好像壓在心口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了,不用再想著二兒媳一家隔段時間就來找她要錢,話裡話外都是威脅她不給養老。




姜念昨天那句話說得對,誰靠得住誰靠不住,她一早就應該清楚的。




她一開始只是覺得自己是個寡婦,孤零零的一個人,到最後都是要靠兩個兒子養老的,所以對二兒子一家也比較縱容,沒成想到頭來把他們的胃口喂大了。




十點左右市書記和幾位領導過來了,姜念沒想到一塊過來的還有顧時州。




他穿著軍綠色的軍裝,頭髮短利,英俊的面孔透著冷硬嚴肅,漆黑的目光看向姜念時,眉骨的冷厲消融了幾分,朝她略略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