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然 作品

第一回 望海潮·入江湖 第二百一十四章 舊人今都赴

“哼。”眼見唐長老亮出“閻王貼”,嶽長海面上雖然還有幾分不屑,可雙目卻緊緊的盯著他手中的貼子,自己將握著的鋼鞭緊了又緊,沉聲說道:“好!唐空山!你信不信在我中針之時定能將你斃在鞭下!”

“那你可以試試!”唐長老也盯著他,冷聲道。

一時間擂臺上劍拔弩張,誰也不肯再退一步,四下裡的人也俱是屏息凝視。正在這氣氛越來越凝重之時,“試劍坪”入口處忽然又有腳步聲響了起來,緊接著有人咳了幾聲說道:“蓮瓣無毒,空山老弟你也是仁義了,他既不識好歹,再拼個同歸於盡值得嗎?你也先省下這張‘閻王貼’,下臺歇歇,這裡交給愚兄我如何?”

聞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邊看去,就見此時又有四個從入口處行了過來。當頭的是個老者,躬腰駝背的,鬚髮白且稀疏,麵皮臘黃,一臉的病容,手中也柱了根柺杖,顫顫巍巍向這邊走來。

在他旁邊是個少年,側著身子兩手攙著老者,看年紀也就弱冠上下,白衣白褲,高瘦的身材,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只是雙唇呡成一條直線,顯得冷冽異常,二目中精光四射,不管與誰相對都無一絲躲閃之意,反若兩柄利劍直插人的心底。他這腰上果然也掛著把劍,劍鞘劍柄都非常陳舊,只是不知匣中的劍是什麼樣的。

再往後是兩個道裝打扮的年輕人,一個腳下微跛,臉上一道傷疤好似趴了條蜈蚣;另一個滿臉的書卷氣。這兩個人場中大都識得了,正是“純陽六子”中的玉虛子孫明玉、玉星子薄出雲。

“婁兄!”

“婁小樓!”

擂臺上唐空山和嶽長海都叫了一聲,只不過唐長老的話語中透著一份驚喜,而嶽教主則是帶著三分凝重。

“婁小樓?”四周的人有不少帶著疑問,好似沒怎麼聽說過此人,到是白雲道長前跨一步,稽首為禮道:“聽小徒傳書,說要去請婁兄大駕,只是不想真讓閣下遠道至此。無量天尊,敝宮上下甚感榮幸。”說著再往前一步,竟要下臺相迎。

“哎,”婁小樓趕緊擺擺手,揚聲道,“陳道長千萬別多禮,我這外甥這麼多年有勞道長關照,婁某甚是感激。如今不是敘舊的時候,您且在臺上坐穩,待我會過了這位嶽教主咱們再聊不遲。”

話說著幾人已到擂臺之下,別看這婁小樓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手中柺杖輕點,人卻像二兩棉花一般飄上了擂臺,擺擺手揮退了身邊的三人,向著嶽長海和唐空山對峙之處走去。

“婁小樓是什麼人?”蕭寧在看臺上望著下邊的情形,奇怪的向駱義問道。

“籲——”駱門主長出了口氣,還沒答話,旁邊的侯莊主先自開口了,就聽他悠悠的道:“三十年前的江湖也似如今一般才俊四起,當時有六個年輕人格外引人注目,被稱作‘六駿’。有好事者將他們的名號連在了一起,言道‘小樓孤影對殘月,空山落雨隨風斜’。”

“不錯,”駱義接過話來道,“他們就是‘追風神劍’婁小樓,‘雁過無痕’魏孤影,‘半斷殘刀’丁殘月,‘彈指斷魂’唐空山,‘紅塵不過’唐落雨,‘人鬼寂寂’唐隨風。後來這六人也在那界武林大會上相逢了。”

“那又如何了?”楚月聽得也是一臉嚮往,禁不住問道。

“還能如何。”這次是侯常發答道,“當時我不過十餘歲,有幸隨師父到過會場,應該也是在這個擂臺上吧,那可真是一場龍爭虎鬥,比之這界也只強不弱。最後還是婁小樓拔得頭籌,成為那界之冠。”

“是啊,”駱門主跟著感概道,“那界我也來過,這六人真可謂驚才絕豔,也是從那時起,我才知道世間竟還有如此絕世的武技。”

“那後來又如何了?”駱青看著自己的父親,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後來……”駱義稍一猶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後來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還是問侯莊主吧。”說著也把眼光移向了侯常發。

“後來那兩句話的第一句就沒了。”今天侯大莊主好像沒去計較銀子的事,也是長長的出了口氣道,“武林大會完了就是‘六駿出幽燕’了。大會上就傳出消息,神音教的上代教主,嶽長海的師父‘翻天鬼手’上官異意欲南下中原尋釁。當時在會上婁小樓就力邀其餘五人一起北上幽州阻擊,沒想到這五人真同意了。可是此去,唉……”說著嘆了口氣,才接著道,“六人去,三人回,只有‘蜀中三傑’帶著滿身的傷回到中原,再回了西川,對當年之事隻字未提,可也未曾再見上官異南來,當時成了武林中的一大謎團。即至不久後,上官異在北國身死,當時的消息才傳了出來。原來六人出了幽州果然遇了上官異一行,雙方見面就是一場大戰,當時是鬥了個兩敗俱傷。丁殘月當場身死;魏孤影重傷被打下山谷,後來才知道是為一商人所救;婁小樓也受了重傷,最後拼死斷後保下了唐門的三人,事後則不知所蹤,直等十餘年後才有人偶爾見他隱居太行。而此一戰上官異也身受重傷,最後由嶽長海護著返回教中,匆匆交待了些事情也就撒手歸西了。”

“竟是如此!”蕭寧聽了喃喃的道。

“是啊,壯哉,惜哉,痛哉!”駱門主也嘆了口氣道。

“確實痛哉。”侯常發也是點了點頭,“特別是丁殘月,‘劈風三十六式’刀法也自此而絕了。”

“侯莊主,就算如此,當年‘六駿’也還剩五人,您怎麼說這第一句就沒了呢?”駱青也是不解,看著“散金侯”問道。

侯常發搖搖頭,接著道,“丁殘月自不必說;婁小樓從此之後亦未現江湖;魏孤影,呵呵……”說著笑了一聲,才道,“雖然被救回來了,可沒幾年竟被自己的幾個孽徒所害。不過他也留下一個好徒兒,你們當也知道。”

“噢,不知是何人?”駱青奇怪的道。

“‘雲中雁’慕容雲天。”

“噢。”眾人一齊點頭。

看臺上說著,擂臺上也聊的差不多了。唐空山見到婁小樓上臺,一翻手早將“閻王貼”收了起來,向前搶了幾步,激動的道:“婁大哥,你的傷……”

“無妨,無妨。”婁小樓笑呵呵的道,“你們兄妹三人且下去療傷,當年咱們既然能將上官異逼退,今天這嶽長海也掀不起風浪來。”

“好!”偌大個唐大長老就像個孩子似的重重一點頭,真的退了下去,招呼唐落雨和唐隨風一起走上看臺。

“婁小樓!”擂臺上只剩下嶽長海和婁小樓了,嶽教主眯起雙眼盯著他道,“原來你也沒死。‘小樓孤影對殘月,空山落雨隨風斜’,當年的‘六駿’也只剩下你們四個了吧。”

“不錯,不錯。沒死,沒死。”婁小樓頓頓柺杖,直了直身體笑呵呵的道,“死也得拉著你一起啊。”

“好,那就看你怎麼拉我一起!”嶽長海鞭已經抬起來了。

“不急,不急。”婁小樓見了連忙搖手,“你都連戰數場了,我不佔這點便宜,讓你先休息一個時辰如何?”

“你這是看不起我嗎?”嶽長海再冷哼一聲,提鞭往前闖著道,“就算再鬥十場我也照樣取你性命!”

“唉,比你師父還急!”婁小樓搖頭說著,手中柺杖已經抬起來了,向著對面點去。

這一點看似綿軟無力,卻是恰到好處,嶽長海要再想進招,反將“膻中穴”迎向了杖頭。嶽教主心中一驚,猛然側步閃身,口中卻道:“你的‘斬風’劍呢?難道今天台上你就要用這根木棍?”說著瞥了一眼白衣少年腰間的寶劍。

“吶,”婁小樓也衝著那少年努了努嘴,“都傳給我徒弟了。人老了,舞不動刀劍了啊。”

兩人這話說著,手上可是沒停,嶽長海一支鋼鞭四下游走,招招若惡虎下山,帶起陣陣嘯聲。可不管他如何來攻,婁小樓屹立當中都未曾挪動一步,只把身形左右旋轉,手中柺杖指處則攻敵所必救,等嶽長海想用鞭去磕,又倏然收了回去,看上去一招一式都明明白白,卻又似羚羊掛角讓人無跡可尋,說他不快吧,這會兒鞭影都連成一片了,可又沒碰到柺杖一絲一毫。

兩人在擂臺上鬥了二百來招,竟沒有一次兵刃交擊之聲響起,看臺上駱義早就皺起了眉頭,自語道:“我記得當年婁小樓的“追風劍法”是快若雷霆,急似狂風,招招搶進逼得人喘不過氣來。今日怎麼招式大變了。”

“應該是返璞歸真了。”這個時候唐空山三人也已來到了第七層上,大長老看著擂臺喃喃的道,“看樣子婁大哥這幾年是又有所悟了。劍法上不再是一味求快了,而是每每去洞察敵手的破綻所在,攻敵所必救。”

駱義聽聞點點頭,也是招呼門下之人向唐長老見禮。

看臺上瞧出門道的不只唐空山一人,秦鎮泉看的更是明白,長嘆了一聲對著另兩位掌門道:“難了,婁大俠哪怕仍有當年之力,以現下的武學造詣,也可拿下嶽長海來,可如今……”說著是直搖頭。

“怎麼?難道婁兄功力已失?”聞言陳道長轉過頭來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