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老卒 作品

第3章 相門之主


                 皇城三十年前改為永寧,分東西兩大城區。

  東區住的是達官貴人,西區住的是百姓庶民。

  李家上代家主李季同,也就是李桃歌的爺爺,出任過宰相,因此稱為相府,府邸位於東區絕佳位置,縱橫廣闊,奇樹成林,這片風水上佳的大宅,令新晉門閥饞紅了眼。

  李桃歌來到相府後門,拍拍臉頰,桃花眸子裡的疲憊一掃而空,恢復平日神態。

  李桃歌並不是出生在相府,年幼時在村子裡吃百家飯長大,十歲那年才由李白垚派人尋回,住進了祖宅。

  李家幾代都是一脈單傳,因此人丁稀薄,原配夫人好不容易生了一對龍鳳胎,可惜男孩早早夭折,只留下一個女兒,並改名為若卿,用來寄託對兒子的相思之情。

  喪子之痛,使得原配夫人性情大變,乖張跋扈,易怒刁毒,動不動就責罵下人,對半路而來的李桃歌充滿敵意,每月例錢不到一兩銀子,還不如倒夜壺給的多,給他安排的住處,跟下人相鄰,打開窗戶便聞到馬廄散發的惡臭。雲九小說

  對此,李桃歌毫無怨言,他從小乞討為生,嚐盡人情冷暖,有棲身之所,有熱粥白饃,這座充斥著冷漠的相府,比起在漏風漏雨的土地廟,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很知足,擅長用安靜來對待所有的不公。

  不爭,便是他李桃歌留給所有人的印象。

  跟下人熱絡打著招呼,李桃歌直奔李若卿所在的繡樓,輕輕敲打著梅樹,不久,一道窈窕身影出現在眼前。

  能讓柴子義惦念的美人,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絕色。

  櫻桃小口,鵝頸修長,眼含秋水,肌膚勝雪,尤其是盈盈一握的蠻腰,比起懷裡的狸貓都要窄上幾分,有人稱京城三絕應該為京城四絕,李家嫡女獨佔其二,音律造詣,還有那奪命的腰。

  一襲雪白狐裘的李若卿望向哥哥,張了張嘴,又緊緊抿住,眸子中的愁緒顯而易見。

  她想問,又不敢問。

  她怕李家已不再是相門府邸,全家人押入大牢變成囚犯。

  李桃歌看出了她的心事,柔聲道:“爹沒事了。”

  心頭千斤巨石挪開,李若卿只覺得身子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豪族貶為罪民,最倒黴的不是男丁,而是她們女子。

  那些被血衣宰相打壓後的皇親貴胄,有多少女子在青樓夜夜低泣,還有的賣給人家為奴為僕,活得不如一條野狗。

  見到妹妹幾欲跌倒,李桃歌伸出手,又縮回來,沒去攙扶。

  嫡庶之間,有著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即便是親兄妹,也要遵循傳承千年的禮法。

  就拿例錢來說,李桃歌的月例是一兩,而李若卿懷裡那隻喚做繡孃的狸貓,是三兩。

  由此可見,庶子在家中地位。

  李若卿扶住被雪花妝扮的梅樹,勉強露出笑意,“辛苦你了。”

  李桃歌搖了搖頭,輕聲道:“不辛苦。”

  隨即兩人陷入沉默。

  兄妹倆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見面後也只是擦肩而過,李若卿從沒喊過她一聲哥哥,他也從不敢喊她妹妹,只有前天商議營救李白垚時,兩人才促膝長談。

  說是兄妹,其實地位天差地別,跟陌路人相差無幾。

  李若卿長出一口氣,驅走心中陰霾,臉色變得紅潤,詢問道:“那爹……何時能從牢裡出來?我去通知娘,好有個準備。”

  李白垚是二品大員,又是宗族族長,入獄再出獄,對於家裡來說是件大事。

  轎子去接,何時出發,何時歸家,其中都有門道,還要請風水大家擇路而行,家中掛好紅綢,沐浴更衣後,備好貢品,祭奠祖先,完成一切繁瑣步驟,才算是清除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