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老卒 作品

第280章 西北射天狼(十六)

平崗城。

烈陽高懸,晃的人睜不開眼,將遠方蒸騰出虛幻霧氣,如同那白河翻滾,一浪接著一浪,席捲著這片土地。

主將宗大治今年不到三十歲,屬於安西軍中少壯一派,自幼苦讀聖賢書,卻屢試不中,成了時運不濟的落第秀才,好在宗大治相貌偉岸,乃是名揚百里的俏郎君,科舉失意,情場得意,被郭熙大女兒相中,招為乘龍快婿,後又聽從算命先生指點迷津,棄文從武,一發而不可收拾,以儒將之姿,名列安西軍十三太保。

宗大治立於城頭,身披甲冑,舉目朝東方遠眺。

正值最熱的三伏天,光腚都嫌熱,宗大治聽到保寧軍於今日丑時攻城,甲冑都不敢脫卸,任由汗漬順著褲腿長流,足底已匯成一灘汗水。

“丑時了嗎?”

宗大治張開乾裂嘴唇,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回稟將軍,還有半個時辰才到丑時。”

答話的是副將曹恕,年過半百的老兵油子,會打仗,也會做官,曾經也是西疆有名的狠貨,無奈酒醉後言語侮辱了上司小妾,壓在底層做都統,一干就是二十年,直到郭熙任安西大都護,才將他一手提拔起來。

宗大治稜角分明的臉龐不停滴落汗水,帶有不忿說道:“李相的兒子,乳臭未乾的小子,來安西添什麼亂,居然夥同綏王世子一齊前來,這倆大寧數一數二的紈絝,難道將平崗城視作加官晉爵的功勳了嗎?!”

曹恕在戰場廝殺從不披甲,今日也是如此,只穿了漆黑薄衫,左臂環繞鐵鏈,腰間插有寧刀,踩踏著牆磚,沉聲道:“李相之子在鎮魂關當過槽頭,聽說和那幫臭丘八以兄弟相待,還認了伍長做乾爹,郭帥把鎮魂關屠戮殆盡,殺父之仇,手足之恨,李家公子哪肯善罷甘休,這一仗,他帶著千斤仇萬兩恨來的,不打到碎葉城,不會嚥下那口氣。”

宗大治擰緊眉頭說道:“我那岳丈大人,反就反了,自立為王就是,為何偏偏屠了鎮魂關,損傷陰德不說,還招惹了這麼一位煞星過來。”

曹恕長舒一口氣,說道:“那十幾萬冤魂,是投名狀。”

宗大治泛起冷笑說道:“大寧皇帝,驃月皇帝,沒一個好東西,想要夾在他們中間苟延殘喘,真不是一件易事。”

曹恕輕聲道:“郭帥有郭帥的考量,既沒稱帝,也沒封王,似乎是在等待某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