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的貓貓大王 作品

第15章 踏歸途內憂外患至

出了這等事兒,沒有人敢在胤禛面前多說一句。在營地裡轉一圈,可以看到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凝重之色,原本輕鬆愉悅的氛圍蕩然無存。大家的心情沉重無比,彷彿被一層陰霾籠罩著,再也提不起絲毫遊玩的興致。

畢竟離原定計劃中的秋獮結束只剩下短短兩三日而已,需要同蒙古方面商議敲定的各項事宜基本上已經處理妥當完畢。因此,胤禛果斷地做出了決定,大部隊開拔提前啟程返回紫禁城。

宜修對此事也表現得非常痛苦。雖然她當初心懷叵測,存了殺母奪子的心,更是想要利用弘時完成自己對權力慾望的追求——當太后。可說到底,弘時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是傾注了心血和精力去培養的孩子。如今他驟然離世,白髮人要來送這黑髮人,宜修當初有多埋怨他不爭氣,如今心裡就有多失落和悲悽,甚至還有些自責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能對他再好一些。

人生在世,生死輪迴乃自然之理,無人能夠逃脫死亡的命運,更無法讓已逝者重生歸來。無論心中有多少懊悔與不捨,那些已經流逝的光陰都如同東逝之水般一去不復返。

“就像一個人永遠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中一般。”

黛玉嘆了口氣,合上手中的書本,想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木蘭圍場,面色慼慼,一顆心也隨著馬車的搖晃在胸腔中晃盪個不停。

眉莊的眸子裡浮現了好奇之色,伸手拿過她膝頭的書本,隨意翻看了幾頁:“赫拉克利特?這人是誰?也是個奇怪的名字。只是這話兒到底有些意思,一個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此話怎解呢?”

黛玉彎了彎嘴角,從眉莊的手裡接回書,撫了撫有些捲起的書角,拿出書籤夾入剛讀到的頁數,把書放到了小櫃子裡壓好:“姐姐只往劉希夷《代悲白頭翁》裡面的那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上面去想,便得了這句話的趣味兒了。這人好似是個歐羅巴那邊的希拉人,差不多是咱們春秋時期的古人了。”

“春秋時期?那距今也得有兩千年了。”眉莊面上閃過驚訝之色,“我只知春秋時期諸子百家爭鳴,各類思想理論層出不窮,不想距離咱們那麼遙遠的地方,同時期也有這樣深有哲理的思想。難怪妹妹近日總愛看些西洋書籍,看來確實是姐姐膚淺了。”

“姐姐若是願意,妹妹那兒還有不少有趣的書籍,姐姐儘可挑些感興趣的回去看著。只是這些書裡,有些理論例如什麼一夫一妻制的。男子只會有一個妻子,但是在外面有可能有很多情婦。有意思的是男子大概率不會把情婦娶回家,女子甚至也會找情人,真是……傷風敗俗。”黛玉有些鄙夷,嫌棄地向下撇了撇嘴角,“對於這些,姐姐就當個笑話看就是了。依著妹妹看,洋人那兒在天文地理甚至哲學思想上都有很多有意思、可以深究的東西,可一旦涉及到情愛婚姻,就盡是些人心不古的奢靡亂象,真是世風日下、粗俗不堪。”

“操心這些做什麼,說到底,都是和咱們沒什麼關係。”眉莊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伸出手,從一個精緻的景泰藍圓缽裡挑起一點薄荷橘皮膏,仔細地塗抹在自己的太陽穴處和人中處。“到底還是妹妹的東西好用啊!這幾日坐馬車,我總是頭暈噁心,難受得很。還好有妹妹連夜給我製作了這玩意兒,用了之後才感覺好一些呢。我還特意去問了太醫,脈象上倒看不出什麼,只說應該是有些水土不服。”

聽到眉莊這麼說,黛玉微微一笑,收回了原本望向窗外的目光。她眼眸清澈如水,宛如琉璃一般。

“姐姐既然用著舒服,那就是這東西的福氣了。其實,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方子罷了。江南地區多水,人們出行大多是乘船。常常有人因為水上的顛簸而感到頭暈目眩,甚至嘔吐不止。所以,咱們就會用生薑、薄荷和柑橘等物品調配在一起使用,這樣就能讓人感覺舒適許多。我也不過是借用了這個現成的方子而已,姐姐不必如此客氣。如果姐姐覺得身體不適,好好睡一覺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也是,咱們姐妹,理應如此。若是妹妹遇到什麼困難,姐姐我自然也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眉莊眉眼彎彎,掏出一方碧瑩色的絲質帕子對摺半蒙了眼睛,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妹妹不說還不覺得,已經坐了這麼久的車現下確實覺得有些累了。採月,我先睡一會兒,若是有事再叫我吧。”

---------------------

弘時去世,原本黛玉等人不過是庶母,自是不用出席——更何況他還被撤了黃帶子出嗣了旁支,後宮妃嬪們更是沒有為其做什麼的道理。可是,只要能算上是個聰明人,就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紛紛自覺地換了素淡些的衣裙首飾,藉口說是太后在病中,素淡些也是為太后和大清祈福。

畢竟胤禛表面上雲淡風輕,卻接連處理了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答應,只因為一個簪了朵嫣紅的花,另一個則穿了蔥綠繡銀絲的大氅。

除了和宜修約定好的日子,他便日日宿在養心殿,沒有刻意去召見任何一位嬪妃,只把自己埋在小山般的奏摺當中。在與各部商議定好福壽膏的稅率之後,胤禛還定下了“出洋逾期不歸,不準回籍”的禁令。

因著隆科多出事,朝中無人可用,只能簽訂《恰克圖互市界約》,讓出了十萬平方公里的領土。九月,又與俄簽訂《布連斯奇界約》,劃定中俄中段邊界,防止蒙古地區繼續被俄國蠶食,並定下了官員頂戴之制。

內憂外患洶湧而來,胤禛終於在日復一日的案牘勞形之中,積勞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