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十四 作品
第145章 冬夜
牢房中,沈北岐頎長玉立,居高臨下瞅他一眼。
梁元忠順著他的衣袍,視線上移,對上那雙無甚波瀾的桃花眼時,嘲諷般輕笑。
曾幾何時,他趾高氣昂的站著,而面前這位矜貴不凡的青年則跪在地上,朝他彎下了向來筆挺的脊樑。
如今,倒是情境互換了。
那是多年前一個冬夜。
冬雨絲絲冰涼刺骨,彷彿要將人從裡到外凍個透徹。
靖國公沈傳林戰死沙場,本該是滿門榮耀之事。
但他一時婦人之仁,放走敵國年僅六歲的細作,害得楚州差點淪陷,更是間接害死了近十萬北林軍。
即便戰死,也只能算是功過相抵,甚至是過大於功。
沈北岐葬完父親當夜,便在宣德殿外求見陛下。
父親已死,北林軍的兵權不能落於他人之手,否則沈氏一族將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可笑父親屍骨未寒,那些拜高踩低之人便原形畢露。
竟無一人願意向陛下舉薦他,哪怕是他的外祖父楊太傅。
更可笑的是,時至今日他才明白。
他所厭倦的,那爾虞我詐的朝堂。
他所不恥的,那陰險狡詐的人心算計。
恰恰是守護家人不被蹂躪踐踏的銅牆鐵壁。
他跪在殿外候著時,梁元忠正在殿內與弘陽帝議事。
沈傳林去世,北境的爛攤子還需有人接手,放眼朝堂,竟是無一得力武將。
梁元忠斟酌一下用詞,道:“陛下,不如由臣先去北境平定戰亂,待風波平息後,再為北境尋找一位合適的駐州之人?”
弘陽帝擺擺手,
“愛卿擅水戰,南境才是你大展拳腳之地。再者,南境目前表面上雖無動盪,但羅竺尚未真心歸附,若貿然將你調離,只怕不妥。”
梁元忠眸光微暗,南境雖有隱患,到底是小國之亂,是以陛下並未真正放兵權給他。
若能將北境兵權拿到手,又何愁大事不成?
只可惜,弘陽帝對他多有忌憚,只怕不會輕易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