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採 作品

第 5 章

柳明軒。




秀娘紅了眼眶,“難不成那鐵皮石斛自己長翅膀飛了,到處都找不到?”




房中已沒了其他人,鄧如蘊從犄角旮旯裡把藏進去的書掏了出來。




她一邊翻去上次看到的地方,一邊同秀娘道,“會找到的,約莫將軍一走,鐵皮石斛就能找到了。”




秀娘瞪大了眼睛,眼睛卻更紅了,“怎麼能這樣?可在將軍眼裡,姑娘永遠都是一個偷雞摸狗之輩了。”




偷雞摸狗,偷奸耍滑,淺薄無知,愚昧膚淺... ...




鄧如蘊微頓,旋即又嘖嘖出了聲,“你還別說,我每天聽著灶房菜園子裡養的雞怪吵鬧的,要不咱們哪天給偷了來吧?”




柳明軒離灶房的菜園子是滕家各個小院裡最近的,秀娘抱怨那領頭的大公雞好幾次了。




可眼下說的哪是大公雞的事?秀娘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竟不知還能說什麼了。




天黑透了,房中的小燈視線不明,秀娘見自家姑娘已仔細看起了書來,只能不再提方才的事。




“房中太暗了,我再給姑娘點盞燈吧。”




*




當晚滕越睡在了外院。




鄧如蘊早就習慣了獨自睡在這間房中,並沒有任何不適應,只是這場雨淅淅瀝瀝下了半夜,秋涼漸漸從石板下鑽了出來。




鄧如蘊早間也是獨自在柳明軒吃了早飯,秀娘沒同她一道吃,卻從外面轉了一圈帶回來兩個消息。




她說一樁好,一樁壞,問她想先聽哪個。鄧如蘊本想先聽好的,但思量了一下道,“先說壞的吧。”




秀娘嘴巴輕瞥了一下,“奴婢聽說將軍昨日歇在外院,今兒一早連滄浪閣都沒去,就離家走了。”




“嗯?我們把將軍氣得離家出走了?”鄧如蘊佯裝一臉震驚。




秀娘跺腳,“姑娘又胡言亂語,是離家走了,不是離家出走。而且也未必是我們氣得。”




她這話說了,鄧如蘊便笑道。




“那不就得了?這可算不上壞消息,沒準還是個好的。”




秀娘見她又亂說,想同她生氣又不知道氣什麼,卻心下悶悶的不由悄悄看了她一眼。




姑娘以前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那時還在金州老家,將軍也還只是金州千戶所的百戶。




每次遠遠地聽到他帶著兵馬進了城,姑娘就像是豎起了耳朵的兔子,聽見他的動靜,著急忙慌地從家裡跑出來。




她會一路跑一路理著衣裳和髮髻,還要問她,“秀娘姐快幫我看看有沒有亂掉?”




她說沒亂,她就跑得更快了,直到跑到大路邊上,擠在人群的狹縫裡,仰著小臉盯著馬上的年輕將軍看去。




她會一直看到小臉通紅,會跟著他的馬走上半條街,會直到他進了都司衙門裡,還要停留半刻才肯離去。




那時她會攥著手,有點無奈又有點委屈地,輕輕呢喃一句,“怎麼辦?我今天也沒辦法不喜歡他... ...”




往事如煙消散在白駒的縫隙裡,時光將一切扭曲錯位。




秀娘恍惚了一下,飛快地抹掉了眼角的水意。




她說還有個好消息,“姑娘,有家小藥鋪肯要咱們的成藥了!”




她說鄧如蘊之前做的一批小兒化風丹還不錯,但因著是沒有名頭的新藥坊做的,“要咱們押三十兩做押金。”




三十兩對於林老夫人來說只是手縫一漏,但對於鄧如蘊來說卻是不小一筆錢。




不過她說沒關係,“那就拿三十兩去,寫好字據。咱們的藥不是次品,這三十兩早晚能拿回來。”




秀娘道好。




這才一日就有了信兒,可見姑娘用料豐足,做工紮實出來的成藥,行家都是能看得上的。




這一下就讓她們對以後在西安府站穩腳跟有了信心。




兩人又說了會製藥賣藥的話,不想家裡人忽然找了上來。




來尋的是鄧家的僕從長星,他是某日倒在鄧家的藥田裡,被秀娘和涓姨撿回來的。剛撿回來的時候才十二,三年過去人長高了不少,卻一點都記不起從前的事,便一直留在鄧家。




長星平日都留在家中照看,接送玲琅上下學堂,今日怎麼突然找過來了?




鄧如蘊心下不安,讓秀娘趕緊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秀娘很快去而復返,臉色青白。




她說玲琅在私塾裡被同窗的男孩子欺負了,“那些個男孩不知怎麼發現她是個小姑娘,鬧著要把她趕出來,還把耳朵打傷了!”




... ...




鄧如蘊到的時候,一群小學子圍在私塾先生內宅門口,手裡拿著石子、樹杈、野果子,從半掩的門間往裡面擲去,其中有個胖男孩還道。




“竟敢騙人?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來學堂,打你,就打你!”




說著,一眾男孩又把手裡的東西往院內角落裡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