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池魚思故淵(大結局)
“冷,冷淵?”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眼中均出現驚懼之色,紛紛往後退去。
出現在宴會廳門口的,正是冷淵。
他額前碎髮微微有些凌亂,一對狹長的眼裡寒光凜冽,醞釀著風雨欲來的冷意。
看起來,他有些風塵僕僕,穿著的立領襯衣紅得像血,手裡率性地拎著一件玄黑色長款風衣。
這身裝束,絕非合適出席這等隆重場合的正裝禮服。
可他是冷淵。
他站在那裡,周遭的光亮彷彿都被他吸走,黑洞般暗沉,氣勢迫人。
那些剛剛還口出不遜之人,個個都心生畏懼。
鬧得越兇的,現在越是恨不得將自己縮起來,不要教任何人看見。
曾經被冷淵支配的恐懼,統統回到他們身上。
令他們悔之莫及,怎會在冷淵生死不明之際,敢出言詆譭他。
其他人都如此,被冷淵盯著的孟曉妍感受尤為深刻。
她渾身一個激靈,狠狠地打了個寒戰,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
“哥。”
在這片安靜中,孟池魚的聲音甜美悅耳,如同一片靈巧的雲掠過眾人上空,落入冷淵耳內。
冷淵望向她,目光頓時變得柔和。
就好像一張黑白畫瞬間有了色彩,驚豔了人間。
冷淵舉步,朝著孟池魚走去。
猶如摩西分海般,人群在他前面留出一條通道,讓他筆直的走向她。
孟池魚看著他,一顆心怦怦亂跳。
她設想過無數次,他何時回來。
也曾做過他永遠回不來的最壞打算。
可沒想到,他就像一個手持利劍歸來的王子,拯救她於攻訐之中。
此時此刻,她將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孟池魚站在原地,一雙美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向她走來的人。
冷淵在她面前站定,伸手輕輕颳了一下她的瓊鼻:“怎麼,看傻了?”
孟池魚這才後知後覺的“嗯”了一聲,臉上綻開一個比春花更燦爛的笑容來。
“都交給我。”
冷淵低聲跟她耳語了一句。
醇厚的低音,讓她情不自禁臉紅心跳。伸手摸了摸紅得發燙的耳垂,她乖乖應下。
兩人衣著均為紅黑相間,這般並肩站著,相配得無以復加。
冷淵現身晚宴,那些關於他的議論和爭議,頓時如流雲般散開,不留任何痕跡。
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眾人臉上重新掛上虛偽的面具,熱情的跟他寒暄著,訴說著他失蹤之後,自己的擔心。
冷淵不冷不熱的應對著。
孟曉妍早就縮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要不是現在遊艇上,她就想偷偷溜走。
來這一趟做什麼呢?
自取其辱。
非但沒有看成孟池魚的笑話,現在還得看著她風風光光。
她正想著,看見宴會廳的大門再次打開。
這一次,出現的是幾名氣質與眾不同的男人。
帶頭的那一個身材高大、目光如電,他站在門口,用視線快速將眾人環視一圈後,目光鎖定在孟曉妍身上。
孟池魚好奇地看著他們朝著孟曉妍走去,低聲問冷淵:“怎麼回事?”
冷淵拍了拍她的手臂,嘴唇微勾:“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孟曉妍,現在懷疑你是一樁縱火謀殺案嫌疑犯,請配合調查!”
說完,一雙冰涼的手銬,銬在孟曉妍精心護理得皓白如玉的手腕上。
“什麼?!”
孟曉妍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拼命掙扎起來:“不可能!你們弄錯了!弄錯人了!”
怎麼可能?
她把所有證據都丟到火場裡銷燬了,也沒有人看見。
怎麼可能會東窗事發?
周圍的賓客朝她投來鄙夷的目光,彷彿逃避瘟神一般,都離得她遠遠的。
帶她進場的那個舒家子弟,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他是哪裡想不通,竟然帶了個殺人嫌犯來?
“孟曉妍,請冷靜。”
她的力氣,怎敵得過刑警。
無論她怎麼掙扎,最終還是被刑警死死的抓住雙臂,將兩手銬住,推著她走出宴會廳。
其中一名刑警走到孟池魚跟前,掏出他的警官證:“孟小姐,請你一起走一趟,協助調查。”
孟池魚作為案件當事人和苦主,需要她的詳細口供。
在場眾人均露出驚訝之色。
自從孟池魚成為冷淵妹妹後,她的身世來歷和經歷,就被上流社會的人翻了個底朝天。
她曾經在火場,險些遇害的事,人們都心中有數。
現在的情況,難道是孟曉妍放的火?
什麼仇什麼怨,這個妹妹要對親姐姐下此毒手。
“好。”
孟池魚點點頭。
能讓孟曉妍入罪的大好時機,她當然會全力配合。
只是?
事情怎麼這麼巧?
冷淵剛剛出現,抓捕孟曉妍的刑警就抵達現場。
“孟曉妍的案子,昨天剛剛查到她購買汽油的記錄。”冷淵對孟池魚低聲說著,“今天化驗結果也出來了,在現場提取到她的指紋。”
的確是巧合,但讓刑警登上游艇抓捕孟曉妍,則是他的刻意安排。
冷淵護著孟池魚往外走去,走到最中間時,他環顧四周,冷聲道:“對了,有個消息,恐怕大家還不知道。”
“孟曉妍並非雲姝親生,而是孟國興當年和外面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子。”
什麼?!
盡皆譁然。
出軌的事大家見多了,無恥到用私生子冒充親生的事,還第一次見。
孟曉妍已經被兩名刑警押到門口,聞言猛然回頭,憤恨地盯著冷淵。
在這種場合,揭穿她的身世。
是故意要讓她無地自容嗎?!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錯的都是別人。
是全世界對不起她!
冷淵迎著她的目光,挑釁一笑。
對於不知悔改的人,他向來沒什麼寬容度。
一個即將要吃牢飯的孟曉妍,他早就替她安排好了牢房套餐。
“看什麼看?!”
一名刑警猛地在孟曉妍後腦勺上拍了一記,拍得她往前一個趔趄。
“走了!”
刑警呵斥道。
孟曉妍吃痛之下,只好熄了心底所有念頭,往外走去。
冷淵護著孟池魚往外走去:“我陪著你。”
宴會主人剛才有事被耽誤了,這才急急忙忙出現,走到冷淵跟前連連道歉。
冷淵一雙黑沉的眼眸多看了他一瞬:“你心頭有數就行。”
在他的宴會上,這些人大放厥詞,要說沒有他的默許,不可能。
“是,是我的疏忽。”
宴會主人擦了一把冷汗:“明日,我就登門致歉,一定要冷總看到我的誠意。”
冷淵微微頷首,隨即離開。
他走後,整個宴會廳裡的氣氛,才為之一鬆。
眾人神情微妙,卻都絕口不提冷淵的事,反而大聲議論起孟曉妍的身世和她殺人放火來。
這是冷淵特意放出的訊號,他們當然會抓住。
離了熱鬧奢華的宴會廳,遊艇外是黑沉沉的冬日寒夜。
無星無月,只有遊艇的燈光,照在不停起伏著的黑色海水上,令人心悸。
只穿著紗裙的孟曉妍,被凍得臉色青白。
海風無情地吹過,帶走她身上所有體溫,寒意徹骨。
刑警押著她,通過踏板走進警用快艇中。
冷淵替孟池魚披上一件厚實的羽絨服,扶著她的肩頭問:“冷嗎?”
孟池魚搖搖頭,甜甜一笑。
自從見到他重新出現,她的心底就只剩下甜蜜。
她是當事人,一名刑警跟著她,走進冷淵準備好的快艇。
幾個小時後。
冷淵陪著孟池魚錄完口供,走出警局。
看了一眼腕錶,冷淵笑道:“還來得及。”
“什麼?”孟池魚問。
“還沒到零點。”
冷淵說著,一腳油門下去,跑車強有力的引擎聲轟鳴起來。
“我帶你去個地方,待會就知道了。”
“好。”
孟池魚把額前碎髮都掠到耳後,在副駕駛位上側過身體,兩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真好啊。
他就在自己身邊。
感受到她的視線,冷淵伸手右手,用大掌將她纖美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很快,兩人來到洛城最高的山頂。
冷淵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牽著她走到欄杆旁。
“閉上眼睛。”
“好。”
孟池魚乖乖聽話。
“砰!”
是煙花綻放的聲響。
“可以睜開了。”冷淵說。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幅流動的煙火畫卷,火樹銀花不夜天。
整個洛城,都在兩人的腳下。
孟池魚屏住呼吸,欣賞著這份轉瞬即逝的美麗。
“好漂亮!”
她把雙手在胸前相握,閉上眼睛,對著煙花許了個願。
遙遠處,新年鐘聲響起。
“新年快樂!”
冷淵看著她,眉眼溫柔。
“新年快樂,冷淵。”
這一次,她沒有再叫他哥。
冷淵若有所感,低頭看著她,看見她倒影著自己身形的雙瞳,一時失了神。
最終,他伸手輕輕撫過她的頭髮,輕輕嘆
了一口氣。
一年後,冷氏莊園。
漂亮的水晶燈璀璨奪目,國內知名的絃樂團奏響歡快的樂章。
莊園內,賓客盈門。
今天,是孟池魚的十八歲生日。
人們應邀相聚在一起,替孟池魚慶祝。
慶祝她的生日、慶祝孟池魚獲得世界知名藝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是冷氏莊園的鐵藝雕花大門外,一名衣著落魄的中年男人徘徊不去。
他把頭仰了個九十度,雙眼死死地盯著山頂上燈火通明的莊園,口中喃喃道:“放我進去,讓我進去,我是孟池魚的爸!”
“你們瞎了狗眼!”
一名保鏢上前:“不好意思,這是私人莊園,我們已經報警了,請離開。”
孟國興沒有辦法,只好最後又看了一眼,灰溜溜離開。
自從孟曉妍的真正身世曝光,冷淵取消了他的項目資格,孟家已經徹底破產。
山頂。
在眾人的矚目中,孟池魚走下旋轉樓梯。
作為今天當之無愧的主角,她身穿一襲白色紗裙,上面滿用手工綴滿的亮晶晶水晶,頭上戴著一頂鑽石發冠。
走到臺階盡頭,她挽上冷淵的胳膊。
任雅興奮地替她鼓著掌,賀成弘站在雲華身旁,真心的替她開心。
孟灝南站在人群之外,看著視線中心的妹妹,內心欣慰。
孟家破產了,但他憑藉優異的成績拿到了獎學金,還能繼續學業。
宴會結束後。
音樂聲彷彿還在耳邊,一切熱鬧和喧囂都歸於沉寂。
孟池魚挽著冷淵的胳膊,兩人慢慢在莊園裡的草坪上散步。
“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孟池魚停住腳步,仰頭看著他俊美的容顏。
冷淵心口一跳:“你說。”
“我的名字裡,有你的名字。”
孟池魚緩緩道:“池魚思故淵,是媽媽為我起名的詩句。”
“所以?”
“所以……”
她踮起腳,聲音湮沒在兩人的唇齒之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