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瞳迷影 作品

第85章 禍水東移

 嘉琪在陳瑜勸解之下,氣也就消了,她雖然沒在企業做過,但身旁不少同學好友都在這種投資金融公司供職,她自然知道,為了拿下或者維護一個客戶,那些人會做什麼。午夜飛到另外一個城市已經是常規操作了,為了一個單子,在對方公司蹲點十天半月,甚至更長時間,都是尋常事。

 嘉琪取消了,陳瑜卻又拱了一把火,“我說,老王手下這兩個女的,身材相貌真不錯,特別是那個陳經理,胸有e了吧?胸大還有腦子,看樣子還是老王的左膀右臂,你可要當心點。”

 嘉琪聽了,瞪了陳瑜一眼:“你到底是在勸我,還是在氣我,故意讓我沒胃口吧?”

 “好好好,算我多嘴,我敬你一杯,今天這頓,讓我老公請。”說著轉頭問鍾瑖:“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鍾瑖只能點頭,“好的,沒問題,認識這麼久,還沒請嘉琪吃過飯呢,這頓本來就應該我請。”

 “你家老公還挺善解人意的,”嘉琪對陳瑜說道:“我家老王說了,前天請鍾瑖他們領導吃飯,陳經理喝多了,差點醉了,你們家鍾瑖還專門端了一杯茶給她喝。離開時還放不下,專門跑回去看她。”

 中學在平江路邊上,以前讀書沒這麼辛苦,我又喜歡閒逛,下學常沿著平江路慢悠悠踱回去。那時的平江路市井氣十足,沒什麼舉著長槍短炮,掃射風景的遊人,只有騎車急匆匆往家趕的男子,拎菜籃買落市便宜菜的婦人,還有像我這樣四處亂竄的半大小子。傍晚時候,炊煙四起,處處瀰漫著蒸魚燒肉的香氣。像這樣的六月天,常有汗衫短褲的老頭子,半躺在街邊自家院口的竹椅上,拖張骨牌凳當桌子,幾塊香乾,一碟青菜,半瓶黃酒,合著咿咿呀呀的彈詞,吃得悠哉遊哉。

 那時的平江路,不過是尋常巷陌,斑駁殘破,卻鮮活生動。

 我出外讀書工作那些年,平江路完成了改造。菜場拆了,原址建了酒店;油鹽店改頭換面,粉飾一新,賣起了書畫瓷器;以前住那裡的同學都搬走了,舊居重建,成了美術館和酒樓茶肆。

 參差的屋面重鋪了黑瓦,斑駁的磚牆新塗了白粉,青磚門框更換了雕花木門,坑窪的路面又墊了青石,配上小橋流水,蘭舟舞歌,雅緻的如同精筆風情畫。

 只是,美則美矣,卻顯得清冷孤高,少了幾分煙火氣。

 遊人到此,多舉著相機匆匆掃過,又匆匆離開。

 彩虹易散琉璃脆,太過通透純粹的事物總難維持。幾年過後,賣書畫瓷器的鋪子受不了高額的租金,讓位給賣糕點、小吃、冰激凌的;唱評彈的茶樓,總不滿座,隔出一間,開了一家唱英文歌的酒吧;繡品店仍然開著,只是櫥窗裡的雙面繡屏風不見了,換成了花枝招展的旗袍。常有換上新買旗袍的婦人立在店門口,露著白生生的大腿,擺個含羞帶怯的pose,讓同來的男士拍照。

 海棠糕的焦甜、滷雞爪的鹹香隔空較量,賣糖粥和雙皮奶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共同引逗著你的味蕾。

 清冷不見了,平江路又恢復了姑蘇繁華圖上的熱辣鮮活。

 就連向來走性冷淡風的粉牆黛瓦,也覆蓋上橙黃的凌霄,粉紫的紫藤,五彩的藤月,與紅衫白膚、凹凸有致的女子爭奇鬥豔。

 粉黛橙紫,活色生香,方不負世間樂土在吳中的美名。

 去戲馬臺本來是想去找(食它sh)湯,一種當地美食,用老母雞、王八、麥粒、雞蛋加上各種香料熬煮的羹。

 就像許多人喜歡從《康熙字典》裡找些高古字給兒孫起名,以顯示自己學問高深一樣,很多地方的美食也有意無意的繼承了一些詰屈聱牙的名字,連字庫都找不到,以彰顯自己的古老。

 (食它)湯就是一例,我度娘了下,也沒找到它的來歷傳說。彭城人質樸,不像某些文化名城,恨不得一碗雜碎,一個雞爪子,都要和三皇五帝扯上關係

 (食它)湯味道極濃稠香滑,麥粒很耐嚼,老母雞和王八很軟爛,生滾進去的雞蛋,也平添了一絲鮮嫩。只是賣相實在不敢恭維,灰灰黃黃的,盛在一個粗瓷大碗裡,容易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在別的地兒,至少會用小蔥香菜調調色,可這裡,就這麼大喇喇地端了出來。

 有點像當地的小姑娘,麗質天成,偏偏喜歡素面朝天,不事裝扮,要是沒有一雙像我這樣透過表象看本質的火眼金睛,很容易當面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