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難名 作品

第76章 完結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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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漪走到河岸邊,按了按冰面。

咔嚓,薄冰發出蘇打餅乾獨有的脆響,白天化水,夜晚結冰,河水反反覆覆泡化了雜草,泥濘溼滑。

芝麻到了河邊就不再走了,原地打轉嗅聞,似乎迷失了方向,馮笑將周圍二十米內的樹木都翻找了一遍,憂心忡忡道:“沒有,隊長不在這兒,明漪,貓帶路,可信嗎?”

商明漪望著水面,喃喃自語:“很冷――”

馮笑:“你冷?”他解開連體服拉鍊,準備將裡面穿的羽絨馬甲脫給她,卻見商明漪搖頭:“不是我冷,是它冷。”

“它?”馮笑指了指聞土聞得上頭的芝麻,覺得奇怪。

商明漪:“也不是。”

跟她的對話全程就像猜謎,馮笑都是能少問就少問,可眼下救人心切,寄託厚望的芝麻又把他們帶到了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河邊,馮笑不免有些急躁。

“還是再找找吧。”他站起來欲走,厚重釘靴的鞋底上沾了不少泥,便隨便找塊草叢蹭掉,低頭間,他忽然發現湖邊有一塊小小的凹陷。

凹陷裡積攢的雪水形成水窪,此時就如一層玻璃罩在泥土上。

馮笑喊道:“明漪,過來看這個!”他迅速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留存,並撿來根樹枝小心翼翼地挑起那塊冰層。

“腳印。”商明漪湊近轉了一圈,找到了腳印的頭和尾。

這一腳正好插進了泥裡,才讓腳印得以完整保存,她擴大範圍尋找其他的鞋印,可惜剛剛兩人在這裡走動,破壞了一些痕跡。

但這枚腳印絕對跟他倆無關。

商明漪道:“那具女屍就是在河裡找到的。”

馮笑聽到女屍二字眉頭,眉頭擰得更緊:“怎麼還跟女屍扯上了?你是說,綁走小程和隊長的人,很有可能……”

他沒有說完,並不是商明漪不讓他說,也並非他不敢說,而是商明漪心不在焉,又將目光投向了芝麻。

芝麻嗅到了一顆枯死的樹洞下。

這棵樹非常怪異,內裡被蟲蛀空了,外層只剩下一個樹樁的窟窿,但在窟窿裡,又長出了一顆新樹,跟寄生生命體似的。枝丫向外舒展的方向十分奇詭,被月光投影在冰面,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骨架。

“喵!”芝麻跳入窟窿中,瞬間如發現了新大陸嘶叫起來。

商明漪和馮笑趕緊過去,探進幽深的洞口,芝麻那灰色的毛絨尾巴讓開,下邊竟然還躺著一隻奄奄一息的貓咪!

馮笑見那貓咪瘦得可憐,頭朝下倒擠在老樹和新樹的縫隙之中,尾骨都凸出了,嘆口氣,只當凶多吉少。

愛屋及烏,苑荷樂喜歡貓卻不能養,成天給他發各式各樣的貓片,馮笑被薰陶得久了,也能認清楚一些品種。

“是阿比利亞貓,品種貓。”他伸手想把貓抱出來,顧忌商明漪的觀感,對她說,“你還是別看了吧,不知道死了幾天,也許腐爛了。”

商明漪卻先他一步觸到貓咪的尾巴,倏地眼睛一亮:“不!它沒死!它是2074!”

“什……麼?”

不愧是隊長親生的女朋友,馮笑心裡吐槽,一晚上都不知道被她搞出了多少個問號。

捧出阿比利亞後,芝麻就不停拱它的嘴,商明漪與芝麻心有靈犀,掰開貓舌,探了下舌頭的溫度。

有點涼,但還沒涼透,2074還有生還的希望,要讓它醒過來,商明漪才能知道在它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掀開軟軟耷拉的舌頭摸了摸,取出枚指甲蓋大小的卡片:“它嘴裡藏了東西。”

馮笑接過來:“是存儲卡!”他隨身帶著急救腰包,用酒精棉片擦拭卡片,插到了自己的手機裡,裡面是幾段視頻。

商明漪認認真真地看著,鏡頭一晃而過,在一個用火把點亮的屋子裡,堆滿了幾米高的籠子,這視頻是偷拍的,抬起一會兒,又趕緊放下去。

“在這兒停。”她一開口,馮笑趕緊後退,定格在一個畫面,把手機給她研究。

一個男人邊說邊笑,挑揀出一隻貓,拎著尾巴對正在偷拍的人狂甩,身後,每個鐵籠子裡都如同沙丁魚罐頭塞滿了動物,其中一個上面趴了只瘸腿貓,三條腿,第四隻的爪子到膝蓋全斷,很好辨認。

一看到它,商明漪的腦子裡開始瘋狂湧入更多的臉孔。

其中就有程羽庭。

更值得慶幸的是,她感知到了瘸貓就在附近!

視頻繼續播放,那男人隨手將貓扔進了旁邊冒著蒸汽的沸水池,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鏡頭劇烈晃動,緊接著,一名女孩兒撕心裂肺的叫聲響起。

阿比利亞貓的耳朵顫抖了一下。

‘噗通’,手機從商明漪掌中滑落,掉了下來。

她眼睛一閉,竟失去意識向後倒去。

馮笑大驚:“怎麼了!”他顧不上撿手機,趕緊扶住商明漪的後頸。

這一下

可把他嚇個半死。

自己毫髮無損,倒是讓商明漪先暈厥了,像什麼話?!

他果斷替商明漪做起急救措施。

好在商明漪只是被阿比利亞貓那滔天的悲痛淹沒,額頭如遭痛擊才短暫失神。

視頻中的畫面是偷拍視角,信息不全,而在阿比利亞的腦海,透過它的眼睛,主人臨終前滿身鮮血的模樣,已成了死神都無法奪走的夢靨。

芝麻溜到她手邊,尾巴纏上她的手腕企圖溫暖她,商明漪動了動手指,芝麻高興得上躥下跳,又舔乾淨爪子,跳上商明漪的腹部來回按壓。

“去找魏參。”

2074號,也就是連巧的阿比利亞貓,和瘸腿貓的記憶,共同指向一個地方。

芝麻的帶路任務已經完成,跟在商明漪腳邊,寸步不離,商明漪則抱著阿比利亞,帶馮笑拐入上坡,快走了大概十分鐘,一個矮於正常建築的廠房出現在眼前。

村莊里人煙罕至,這廠房卻於高坡上,隱匿在了一片高高的楊樹之中。

道路崎嶇坎坷,有兩道極細的車轅。

馮笑攀上一棵楊樹,觀察廠房的情形,院中有一根旗杆,下邊好像綁了人,一團敦實的黑影,看體型身高不像魏參,而此人旁邊還平躺著一個人,偏瘦。

懷中阿比利亞清醒後,爪子軟綿綿,抓著商明漪的衣服要往下跳,商明漪把它抱緊一些,柔聲道:“別急,馬上就結束了,你不要動。”

“明漪,你別跟上來,我自己進去。”馮笑取出一瓶噴霧遞給她,“裝的辣椒水,遇到險情儘管噴,怎麼都噴不死人,不用收著。”又從腰包裡拿出一把短刀。

大拇指平推,刀鞘滑出,是一把趁手的小型匕首。

“遠水救不了近火,我聽隊長說你做過實驗,這個也給你。”

商明漪接過匕首,手掌一翻,匕首滑到了袖口,完美隱藏,馮笑其實不緊張,但商明漪認真藏武器準備戰鬥的樣子,著實讓他有點擔心放她獨自一人,出事了沒法交代。

要是跟來的是苑荷樂,他反而還沒那麼大壓力,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的老婆自己保,保不保的全看本事,可這是魏參的心上人。

服役時,魏參是他的教官,退伍後,魏參是他的隊長,這七八年來魏參的生命中,從來沒出現過商明漪這樣的角色。

見馮笑猶豫不決,商明漪罕見地有些著急:“你快去。”

說罷乾脆拋開馮笑下坡原路返回,表明自己一定會保證安全,不擅自行動。

馮笑看著她的背影,擔憂盡消,貓腰躲進牆根,扔出攀援繩索,很快就藉著夜色掩護消失在牆頭。

商明漪離開後,芝麻亦在樹下轉了兩圈,最終還是選擇跟在商明漪身後。

“你不去幫他找小程嗎?”商明漪邊跑邊問。

下坡後她繞了個很大的圈,估摸到了離廠房大門最遠的地方,找了處荊棘叢蹲著,既能第一時間看見增援,也不會那麼顯眼被抓到。

“喵!”芝麻低叫,尾巴高高豎起,在她身邊巡邏。

是守護獸,更是第二雙眼睛。

商明漪靜靜地抱著阿比利亞,淡漠眸中不時閃過一絲痛苦,像鋼絲在絞著大腦。

這個地方比基地,比皮叔的卡車更罪惡萬分。

她閉上眼睛,探出意識的觸角尋找瘸貓的下落,可很快就放棄了,阿比利亞正在瀕死邊緣,衝擊著她與貓咪們的鏈接,此刻,她很想拋開一切,盡情地大叫、翻滾,發洩心中屬於阿比利亞的那份怨氣哀慟。

不行,要保持鎮定,魏參還沒救出來。

“別怕,壞人都會受到懲罰的――”她夢囈一般撫摸阿比利亞小小的三角腦袋,越念,頭埋得越低,額頭又痛又重,好像臉被撕裂了,幾次差點一頭栽下去,而她的心彷彿與額角由一根神經連起來,連痛都完全同步。

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心痛的感覺。

芝麻發現了她的異樣,著急得不得了,後腿踩在她足尖,身體伸得老長來抵住她的頭。

商明漪只好站起來,艱難靠到山坡背面,慢慢滑下去,後背涼颼颼的,左額角正在撕扯她神經的那股力量也如冰雪透寒刺骨。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有一個世紀那麼久,迷迷糊糊中,商明漪好像聽到身後的山坡傳來回聲震天的腳步聲。

她茫然尋找聲音的來源,離開山坡,向四周尋找,卻見山坡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門!

隨著門的抖動,黃土與汙雪一同破碎灑落,那鬆垮的程度根本不是自然形成!

是一個挖空的通道出口。

商明漪的呼吸逐漸急促。

門被慌忙頂破,一個狼狽的男人從裡面逃竄出來,看見外邊杵著的商明漪,先是慌亂手足無措,然後目露兇光,抬手就要來抓她――

利刃出鞘,刀尖正對著那男人的胸膛,只剩一分米的距離就會刺穿皮肉、心臟。

死不過是幾秒鐘的事。

她握緊刀把的手毫不顫抖,男人

若不顧一切撞上來,無異於自尋死路。

死亡和愛一樣,是商明漪都無法站在世人角度評判的詞彙。

‘哐當’!

‘哐當’!

與刀鞘同時落地的,還有一把森寒的長刀。

那男人保持猙獰的表情,頭詭異地一點,雙臂展開向後猝然仰倒。

商明漪握緊匕首,抬眼,心中萬千情緒在嘶鳴。

像沉睡千年的火山朝死夕活,岩漿滾燙,攪動著地表生命存在過的證據,令鮮活的一切瞬間化為烏有。

兩年前,她曾在喬戈裡最高峰仰望過月亮,天垂幕合,觸手可及,穹頂之下唯獨她孤獨地站著,伸手接住一顆同樣孤獨的流星。

浮雲滾滾,托出主峰巍峨雄壯,在雪峰之巔與銀月低語,她問:媽媽說愛我,我應該怎麼回答她,我要說假話嗎?

月亮不會有答案,另一顆流星劃過長空,稍縱即逝,她沒有看見。

此刻,魏參滿身是血,出現在她面前,由暗到明,一步步從門中走出來,走到月光裡,上身有許多砂礫摩擦的血跡和汙穢。

待看清自己後,他的泰然自若崩于山下,被鮮血爬滿的可怖臉龐充滿錯愕。

那顆被遺忘的流星再次降落了,幾光年之外的月光終於抵達地球,灑在雪面,回答了兩年前由一個渺小的人類提出的問題。

“他死了嗎?”

“……水兒!”

“我殺死他了?”

“不,他沒有死。”

“我差點殺死他了。”

“你沒有!水兒,他只是暈過去了。”

“我知道了。”商明漪順從讓出匕首,凝望魏參的臉龐,在他想要用力擁抱自己之前,摸了摸他自眉梢裂到眼角長達四釐米長的傷口。

魏參強忍著後怕,問道:“知道什麼?”

商明漪用另一隻手摸自己的臉:“知道我因為什麼而痛。”

魏參接住懷裡的身體,吼道:“水兒!”

**

魏參第一次見丈母孃商汀蘭是在醫院。

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

保安,護士,醫生重重封堵,他們全都拿出一張魏參的2寸免冠藍底大頭照,對準他剛縫針後有點腫的豬頭臉狐疑:“你,你就是魏參吧?”

面對保安,魏參回答:“是,您認識我?”

保安大喝一聲‘呔’!怒目呼來一串同事:“兄弟們!就是這個人!他是來醫院搞破壞的,抓住他丫――”

狂奔進醫院甩掉保安後,魏參喘兩口氣,整理儀表,上電梯去商明漪的病房,經過護士站被叫住:“喂!那個高個子的男的,你不準進!你給我回來!”

魏參略加思考,忍不住轉頭:“喊我?你們都認識我?”眼看著護士一臉憤世嫉俗撥通座機,魏參心道不好,兩腳抹油衝向走廊。

到了門口,剛巡完房的白大褂走出來,正正對上。

只見醫生懷抱寫字板,單手掏出手機跟魏參比對,還未開口,魏參搶先道:“醫生,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張三啊!”

面前的豬頭臉跟照片上的大帥比的確有一定距離,醫生扶了扶鼻樑上沉重的酒瓶底眼鏡,點頭:“哦,是你啊,張三,那個你――不對!”

魏參一凜。

醫生橫臂將他擋在門外:“這是單間病房,你走錯了!你家病人不是在樓下嗎?!”

真他媽有家屬叫張三啊?

病房內,商汀蘭站在商明漪床前,將魏參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好好一個女兒交到他手上,捐了那麼多錢,他不好好照顧你就算了,還把你往殺人犯賊窩裡頭帶!他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水兒,我看你就是腦子被驢了,先後暈了兩次,還替他那個外人說話!你以前從來不這樣的!”

黃容靠在床頭櫃上,給商明漪削不斷皮的蘋果,涼涼插話道:“媽,能怪水兒嗎?還不都怪你,要不是你把她丟給喪,姓魏的,哪來後面這麼多事?”他一改前些日子的陰鬱,語調歡快,“水兒,想吃什麼造型的?袋鼠還是沈騰?”

商明漪眨眼:“沈騰。”

手起刀落,兩分鐘的功夫,黃容提起她的手腕,把蘋果片放到她指尖,殷勤地替她捏緊:“好,欠你一個沈騰,你先吃這個尼古拉斯趙四。”

“媽媽,魏參是個好人。”商明漪小口小口咬著蘋果反駁。

搬家那天的對話,黃容早就跟媽媽通過氣了,他單方面認證是魏參圖謀不軌單相思,商明漪根本就不喜歡他……不,喜歡什麼呀,真有喜歡這回事還能輪得到他魏參??

商汀蘭叉腰道:“喜歡你的都是好人啊?!水兒,媽媽以前教過你什麼,你是不是忘光了!氣死我了!”

商明漪咀嚼完蘋果,一口吞下,滿口甜蜜的滋味兒,隨口說:“我愛你媽媽。”

“我也愛你!”商汀蘭條件反射回應,餘怒未消坐回沙發,“總之,我不同意你們倆結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黃容洗完刀,搓著手指走出衛生間,聽到關鍵字不由跳腳:“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光是結婚!別的也不行!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為了陣容整齊劃一,黃德閾放下雜誌,跟著重複:“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手機響了,魏參發來消息。

藍天頭像:【大雕乖巧等待.gif】

藍天頭像:【阿姨給我下了封殺令這個醫院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藍天頭像:【我在A區等著你不要著急總能鑽到空子跑上去看你你好好休息我給你堆了個雪人跟大雕像嗎】

藍天頭像:【好吧我比較著急縫完針之後一宿沒睡挺痛的希望如你所說不會留疤】

商明漪當然知道他一宿沒睡。

自己不睡就算了,還折磨歡歡,半夜洗四件套洗貓砂盆,愣是不讓歡歡睡覺,復讀機病毒式對著貓貓頭唸咒:你媽為什麼不回我,是不是嫌我醜,我很醜嗎?

於是她又得出了一個模型結論:臉上縫針的男人會變傻。

模型數據友情提供者:魏參,當然,也不排除變量的名字叫做‘表白後的男人’。

魏參百無聊賴堆著雪人,一會兒拆掉圓珠筆做的鼻子(與醫生鬥智鬥勇時對方口袋裡掉出來的),一會兒拆掉鵝卵石眼睛,再拍照片,騷擾商明漪。

雪人五官東倒西歪,不像雕,也不像郭靖,倒有點像潦草隨便的芝麻。

想起芝麻,魏參竟真的感覺褲腳有撕扯感。

低頭,芝麻猶如從天而降,不遺餘力咬住他的褲腳往後拽。

“你也來找水兒?”他把芝麻抱起來,放在雪人的頭頂,惆悵地搖頭笑,“連你都見不到她,我是不是更不可能了?”

芝麻鼓著嘴:“嗚嗚!”

魏參尋思道:“馮子說你會飛簷走壁,屋頂,煙囪,哪兒都能去,要不――你去幫我看看她?”

若他也是貓妖就好了,能通過芝麻的眼睛一解相思之苦。

唉,世間不如意十之八九。

魏參抱著芝麻轉身,欲帶他到廊下避雪,卻見商明漪一身玲瓏剔透的雪白,笑盈盈站在雪地中央。

笑?

魏參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水兒……在笑?

不是客氣疏遠的,禮貌的,商業化範式的笑,更不是一閃而過的機靈微笑,就是那麼單純地象徵了快樂和幸福的笑容。

芝麻在懷中蠕動,魏參仍處在痴望狀態,一鬆手,芝麻跳到地上,在他腳邊吐出了一塊通體純白,無一絲雜質的玉石。

爪子推推,把石頭推向魏參,見魏參不動,又扒拉他的褲腳。

商明漪走過來:“這是芝麻給你的答謝,你要收下。”

魏參看看貓,再看看商明漪:“你怎麼一個人下來了?……找我?”

“來看你堆的雪人。”

原來不回他消息,是準備親自來見,魏參抿了抿嘴,忍住笑,半蹲下去撿起石頭:“這是――”硬度很高,敲擊清靈有餘韻,透明得像塊玻璃,“似乎是玻璃種翡翠?”

商明漪好奇蹲到他跟前:“很貴嗎?”

魏參幫她把卷發擼到耳後,說:“假的不貴,是真的話,要先擔心下它從哪兒弄來的。”

他一把抓住芝麻的尾巴,送到商明漪面前,假裝教訓:“快,告訴貓大仙實話,哪裡弄來的?”

芝麻心裡苦,芝麻說了,可唯一聽得懂的人兩手一揣,生氣點了下他的腦袋:“你怎麼可以去姓金的那戶人家偷!他是個笨蛋呀!”

“假的就好。”魏參忍俊不禁,用雪擦了擦芝麻的四隻腳,不由分說塞進商明漪懷裡,然後從口袋裡也掏出一塊石頭,頂在芝麻潦草的頭頂。

商明漪慢慢給貓捋毛,指根素淨的鉑金戒指很晃眼。

晃得魏參蹲不住。

於是他捂住臉,嘴角高高勾著往下一坐,四肢舒展地躺在了雪地上。

大雪紛飛。

“這是什麼石頭?”商明漪偷偷抓起一把雪,團成一個球,用談話掩飾自己的心思,可她哪知道,這根本就是多此一舉,魏參的腦子裡一片蒸騰,只想把頭埋進雪裡去狠狠降個溫,理智才能回籠。

魏參閉著眼睛長吐一口氣:“是我爸媽的舍利子。”

商明漪:“嗯?”

“我在孚林鎮加油站撿的,現在送給你。”魏參感覺像在夢裡,“水兒,我知道很多東西你不懂,但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有你,有你這樣――已經夠了,不需要別的。”

一抹涼意輕輕撫上眉梢。

魏參睜眼,瞳孔急縮。

商明漪的臉龐近在咫尺,呼吸交纏,她正認認真真地用雪球幫他冰敷傷口。

“痛嗎?”

“……很痛。”

“那要怎麼樣才不會痛呢?”商明漪若有所思,“我的心已經不痛了,為什麼你還在痛?”

魏參沒轉過彎來,實際上,他現在什麼都

聽不進去。

他想起第一天在孚林鎮相見,商明漪也曾離他這麼近,他落荒而逃,惱怒,無語,難堪,這輩子心情沒未曾那麼複雜。

商明漪說:“斯塔林研究過,荷爾蒙會讓人高興,而高興是可以消滅疼痛的情緒。”

一枚雪花落到了她的嘴唇,於是她輕輕低頭,給了魏參一個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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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非常感謝連載期的寶寶們願意看我寫的大坨,還有一個我超級超級珍貴的讀者寶寶,是你是你沒有錯,沒有你星星寫不完的,我願意把完結的喜悅傳遞給你,一起加油!以後有番外會單開一個,今天倉促標完結是很突然,但沒辦法,想說的很多但算了,作者需要調理t t

下一本開輕鬆微靈異幻言預收文《考上CpA後為何我每天都在通靈》,3月22日開始晚20點日更,作者需要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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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音x伏折

身嬌體弱顏控靈媒註冊會計師x溫柔一刀老謀深算高武力值助理

主基調詼諧輕鬆,微玄幻靈異,劇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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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音來到客戶現場出外勤的第一天。

出納:“您好,林經理,我姓霍,叫霍金。”

林音:“……”

她本著一名王牌CpA的職業本能,真情實感問伏折:“他是中國人吧。”

伏折推推眼鏡,沉著開口:“是,口音純正,三分廣西,五分哈爾濱。”

林音拍著胸膛捋順一口氣,十分欣慰:”你看得見他就好。”

伏折:“?”

兩天後,伏折站在栩栩如生的銀行大廳中央,低頭給林音發短信。

“這家公司的賬有問題,他們帶我來了一家假銀行。”

林音:“莫慌,盡在我掌握。”

伏折:“你怎麼知道的?”

會議室內,林音撫摸著公司提供的花名冊,眼神晦暗不明。

周圍暗流湧動,逐漸具象化,磁場旋轉扭曲,融合再撕裂,形成一個幽暗的黑洞。

“你旁邊那個出納,其實全名叫霍幣資金。”

……

夭壽了!怎麼會計科目也能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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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目標是:讓委託人寬心,讓投資者開心,讓公眾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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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在事務所名片背面,括號裡記得刪)

一句話簡介:財務人的加油站打工狗的美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