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鬥智鬥勇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的春天。這天早朝,宮正若攸宣道:“大王臨朝,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若攸話音剛落,令尹鬥伯比當即出班奏道:“大王,臣有本奏。蒲騷之戰,一舉克鄖。當時,絞、州、蓼三國的軍隊雖然沒敢輕舉妄動,但他們畢竟和鄖國是一夥的。前年歲末,大王御駕親征,滅了絞國,而東邊的州國卻穩坐釣魚臺,豈能讓他繼續逍遙法外?再則,滅掉州國,東線連成一片,對我國來說就沒有了後顧之憂。眼下經過一年的休整,國力恢復,臣懇請我王立即興兵伐州!”熊通剛剛從喪子之痛的悲哀中擺脫出來,正有此意,便採納了鬥伯比的建議。

楚武王四十三年,即公元前698年春,熊通以觀丁父為軍率,鬥谷於菟為副,率兵五萬,立即伐州。

據古書記載,古代州國有兩個。一個為姜姓州國,在今山東安丘縣,一個為偃姓州國,在今湖北的洪湖市境內,爵位為公。楚軍這次討伐的便是偃姓州國。楚軍開到州國附近,紮下營盤。觀丁父將眾將召集到帳內,商議克州之計。眾將認為,小小州國能值幾何?當以突襲的方式連夜攻城,速戰速決。鬥谷於菟道:“州國雖然弱小,以我們的兵力攻城,州城指日可破。常言道,逼急的兔子也會咬人。這樣下來,死的是兩國的兵將,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依末將之見,對州城圍而不打,給他們造成精神上的壓力。時間一長,城內糧草耗盡,自然會出城求降,這樣便可減少我軍損失。”

觀丁父道:“鬥將軍說的雖然有理。但州都城內糧草充足,時間過長,拿不下州都,大王怪罪下來怎麼辦?”

鬥谷於菟道:“末將不才,願作楚使入城,以三寸不爛之舌,促使州君開城乞降……”

觀丁父採納了鬥谷於菟的建議,先將州城圍住,然後派鬥谷於菟進入州城。

楚軍圍城,對州國是個不小的震動,州偃公立即召集群臣商議破敵之策。群臣中,有的主戰,有的主和,州偃公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守城的兵士來報,楚軍派使臣前來,就在城外等候。州偃公忙道:“快快有請!”

不一會的工夫,一個年輕的使臣大步跨了進來。只見他外套長袍,內著冑甲,方面大耳,鳳眼蠶眉,英姿勃勃,臉上充滿成竹在胸的沉穩與自信,正是楚軍副將鬥谷於菟。鬥谷於菟用不屑的眼神略略打量了一下左右,當即拱手道:“楚使鬥谷於菟見過州君!”

左邊一個年長的大臣見狀,當即道:“外國使臣出訪見他國國君當行跪拜禮。何況我們乃公爵之國,你們充其量不過一子爵國,子爵國的大臣,見了公爵國的國君,為何不跪?”

那人名叫雎田,約五十上下年紀,花白鬍須,文眉秀眼,正是州國的相國。鬥谷於菟用不屑的眼神掃了雎田一眼,朗聲答道:“大國使臣不拜小國國君,這是多年傳下來的規矩。”

雎田又道:“請問貴使,我們州國一向奉行閉關鎖國的政策,與你們楚國更是井水不犯河水,突然興兵伐我是何道理?”

鬥谷於菟理直氣壯地反駁說:“閣下還記得幾年前的鄖楚蒲騷之戰麼?當時,你們暗中同絞、鄖、蓼三國密謀,妄圖襲擊我楚師,這也是你們在奉行閉關鎖國的政策嗎?後來懼於楚師的軍威,才未敢輕舉妄動。按理當初就該前來征討,是我王寬洪大度,意在給你們一個反省的機會。可你們毫無悔意,才對你們用兵。雖然如此,如果你們能識時務,開城求和,還為時不晚。否則,如果破了城,會是怎樣的結果,各位都是明白人,就不需本使多說了。”

州偃公自知大勢已去,與楚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於是道:“貴使所言寡人都知道了,容寡人同眾臣商議後,再作決斷如何……”

州偃公話音未落,忽聽一聲:“且慢!”只見雎田跨了過來,用挑釁的口吻叫道:“楚使,別以為我州國無人便可目空一切為所欲為。老朽聽說你們楚國是謎語之鄉,這裡有道謎,若猜得著,一切尚可商量。否則,只能以刀兵相見了!聽好:‘三人同日去觀花,百文吟罷多一搭,合夥二家並排坐,夕陽西下兩顆瓜’。是什麼字,貴使請!”

雎田說罷,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鬥谷於菟不假思索地笑道:“此乃‘春夏秋冬’四字,在楚地三歲尺童也猜得著。本使這裡也有一謎,想請教雎大人:‘平川雁陣映殘陽,自在天涯客心牽,離人千里得團聚,丹心相映又向前’。也是字謎,大人請!”

雎田在殿前搔脖子抓腮思索了半天,枯瘦的臉龐憋得通紅,也沒能猜出來。鬥谷於菟笑道:“雎大人過謙了,這同樣是‘春夏秋冬’四字!”雎田見說,臉刷地一下紅齊耳根,比捱了一耳刮子還要難受。

正當雎田感到手足無措尷尬不已時,忽然聽得一聲喝叫,一個虎臂熊腰、身著武士裝束的中年州將抱著一蹲石頭獅子大步跨了進來,高聲叫道:“楚使,賣嘴巴皮子能值幾何?你不要以為我州國無人,兩軍對峙還得看真功夫,要我等請降不難,你須將此獅放回原處!”

這人姓許名尤,號稱州國第一勇士,官拜鎮國大將軍。鬥谷於菟掃了許尤一眼,只見他面如

鍋底,唇若塗朱,身高丈餘,猶太歲臨世,巨靈重生。見他那副目空一切的樣子,鬥谷於菟用挖苦的口吻回應道:“觀這位將軍模樣,力可撼山,佩服,佩服。門外不是還有一蹲獅子嗎?何不一起搬進來?是否還能搬得動?”

許尤見說,果然又“噔噔噔”地跨出去,將另一蹲石頭獅子也搬了進來。鬥谷於菟道:“果然神力!”

許尤更加得意,指著一對石頭獅子滿臉傲氣地道:“請!”

可他哪裡知道,鬥谷於菟從小吃過虎奶,力大無窮。見許尤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鬥谷於菟往兩蹲石頭獅子的中間一站,深深地吸了口氣,意守丹田,將功力運至全身,然後雙腿一蹲。聽見“嚓嚓”兩聲,使出兩個插掌,將雙手同時插進兩蹲石獅子的底部,一聲喝叫,震得宮瓦紛落、梁燕驚飛,兩蹲石頭獅子早已被高高托起,看得全殿的文武大臣目瞪口呆。鬥谷於菟雙手託著兩蹲石頭獅子來到州君面前,一招“鳳凰展翅”,驚得州偃公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鬥谷於菟隨後又跨到許尤面前,一招“金雞獨立”,令許尤滿臉愧色無地自容。鬥谷於菟託著石頭獅子繞殿一週,仍將石頭獅子放回原處,面不改色氣不喘。鬥谷於菟的兩番展示,令州國君臣心悅誠服。

州偃公半天才回過神來,想說什麼,忽然一旁傳來一聲冷哼:“不過是匹夫之勇,能值幾何?”

鬥谷於菟扭頭一看,只見那人約五十上下年紀,刀削臉,鷹勾鼻,下巴上蓄著幾根山羊鬍,身上穿著件印著法袍花紋的官服,正是州國太史冉崇。冉崇說著,拍了拍巴掌。隨著一陣“嚓嚓”的腳步聲,轉眼大殿外進來一個巫師模樣的人,生得瘦骨嶙峋,一身蠟塌,眼神中卻閃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殺氣。巫師走到州偃公跟前拱手道:“本法師水雲見過國君!”禮畢轉過身來,神情傲慢地站在上首。

冉崇用一副不屑的口吻說道:“楚使休得逞能。這位水雲大師乃三教之中通天教主的二十八代傳人,奇門異術堪稱一流,你敢同他比試嗎?”

九十三、州城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