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宮的大門並未完全關上,而是留了一道縫。罅隙之間,一縷光瀉出來,又清又透。

 漂亮青年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

 木傀儡轉過身,就看見雪發孩子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地宮的溫度比上面低上許多,撲面而來的風還帶著料峭的寒意,吹得他的鼻尖都帶上了紅意。

 木傀儡名叫那克,這個名字是他剛生出靈智時他的主人給起的。在他的印象裡,他的主人強大、狠絕同時也最擅長玩弄人心。

 只是最後……她也因為人心而死。

 她的後人,弦師血脈唯一的殘存者,怎麼回事這樣的存在?

 秋離的氣息實在太過內斂,像是被打掉所有稜角的寶石,一點都不似他的先祖那般鋒芒畢露。甚至還和景斷水締結了在他看來堪稱是恥辱的單向血契。

 在秋離抬起眼的那一刻,木傀儡看見了一雙蒼青色的眼睛。

 蒼青色的瞳仁幾乎佔滿了整個眼眶,映著晃晃的光,隨著主人的心神撞出天真的回想。

 偶爾有那麼一瞬間,這雙眼睛也會像木傀儡印象中的主人一樣閃過幽微光華。

 但終究是虛有其表。

 形似而神不似。

 “秋氏一族絕不可能為他人使役,你和那個劍修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木傀儡問。

 雪發的孩子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彤彤燈火把那道影子拉得很長,斑駁的光影猶如波動的水。

 一張白紙。

 木傀儡瞭然。

 難怪最擅長玩弄人心的弦師一族會有這樣天真的表情。

 “哼,也就是說,那個劍修趁人之危是麼?”木傀儡顯然不怎麼開心,“也罷。天極宮內有不少能幫你解除血契的法寶。”

 “還有。”木傀儡眯了眯眼睛,“和你來的那個劍修,他的身上有白溪秘境的鑰匙。”

 “你記得把它拿回來。”

 白溪秘境本就是秋氏的東西,也只有秋家的血脈才能發揮出他最大的價值。

 秋離:“鑰匙?”

 “不錯。得此鑰者可打開白溪秘境,不出意外,你是由他帶進來的。”

 “白溪秘境本事吾主的一方小天地,六百年來卻變成了別人搜刮天材地寶的地方。你是吾主的血脈,唯有你才有資格繼承這方秘境。”

 “旁人獲得鑰匙,卻也只能打開這方秘境。但你不同,秋家的孩子,那道鑰匙整個白溪秘境便任你做主,到時候這方秘境便能任你掌控。”

 “靈植也好,寶器也罷,甚至是……所有秘境中的人。”

 雪發青年終於微微地抬起眼,喉結微動,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道:“那請前輩送我進去。”

 “但是,我不會從他那裡拿走秘境的鑰匙的。”

 ......

 秋離的身影消失在了天極宮門口。

 僅僅一炷香之後,天極宮外,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準確地來說是三名。

 只是……

 其中兩個,雖然胸膛的起伏能證明他們從存活,木傀儡依然不能把他們稱為活著的人。

 那個看起來很英氣的女人拖著奄奄一息的陰柔男子和老者,隨著女人的拖動,地上劃出了兩道很明顯的血痕。

 木傀儡打量著眼前的女人,看她衣服的制式應該是南州那邊的門派出生。可她又生得很高,全無南州女子特有的小家碧玉的溫婉。正相反,女人的眉眼很鋒利,面頰的傷痕猩紅,一看就不是凡鐵所傷。

 是要留疤的。

 仙洲的那些女修一個個都很愛惜自己的容顏,可是這個英氣的女人看起來卻對臉上的傷口毫不在意。她的周身瀰漫著濃重的血氣,利如刀,烈如芒,化作凜冽一線竄入木傀儡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