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明月當空,千重殿上,皇帝夜宴來使。

 那閣樓被設於望江湖之上,一條木橋跨湖而建,湖面點了一排花燈,殿內檀木作梁,雕著栩栩如生的花紋,嫋嫋白煙自殿角爐裡緩慢飄溢,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氣。

 華麗的大殿中,蕭熒高踞主位,玉冠錦袍,在那中央舞女雪白的赤足踩在織花毯上翩翩起舞,輕紗緋裙包裹著曼妙身姿。

 歌舞昇平,但看來看去也就那回事,眾人興致淡淡,席間很快左右搭起了話。

 宮侍來報,“使臣到――”

 所有人立時看向大門的方向,舞姬散開,一行人緩步走進大殿。

 赤衣男子的一頭烏黑的長髮,被華麗的冠束著,其餘的則垂在身後,華服的衣領袖口繡著白色的仙鶴栩栩如生,外面覆著的紅紗隨著動作流光溢彩,他腰間別著煙桿,皮膚蒼白襯著鮮紅的唇,在燭光下妖異的像是山中精魅。

 而他旁邊的是一個身穿金色胡服的女子,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玉臂上戴著金色鑲嵌紅寶石的臂環,她以面紗覆面,額上繪著花鈿,只看那一雙婉轉動人的雙目便知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腳腕上戴著的腳環,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鈴鐺聲響。

 二人不急不緩走到中央,扶月國王女左手放至肩處,略微低首垂目,“桑錦見過夏帝。”

 扶月國是夏國附屬小國,與夏國世代交好,而他們的皇位只傳王女。

 “諸位遠道而來不必拘禮,快快入坐吧。”蕭熒的聲音傳來。

 宮侍將南宮厭引至蕭熒右邊的上座,桑錦則在次,帶來的那幾名侍衛自發在座位後一字排開,而南宮厭一落坐就搖搖投去灼灼目光。

 蕭熒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目光有意無意的躲著他。

 歌舞重新奏起,樂姬素手撫過琴絃,悠揚悅耳的聲音傳到了望江湖畔上。

 宮侍端上了冒著熱氣的珍饈與用銀器盛著的美酒。

 蕭御端了杯酒站起身來,朝南宮厭舉著,“東堯國君,本王敬你一杯。”

 崇安元年,蕭熒的父皇,汝帝蕭澈剛繼位的時候,夏國還是個強大的國家,當時的先帝,也就是蕭熒的爺爺,他喜歡四處征戰開疆擴土,大軍壓境的時候,各個小國都會俯首稱臣送上質子,年年納貢,仰人鼻息以生存。而南宮厭也是其中一個。

 後來皇位傳給了汝帝蕭澈,偏這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主,家底都被他敗光了,到後期的時候來那些簪纓世家專權,如一隻巨大的手將蕭氏皇權碾碎。

 東堯皇帝駕崩,南宮厭回到故土繼位,不久後就娶了汝帝唯一的女兒,樂陽公主蕭凝。

 而在南宮厭離開之後,許多質子紛紛離去,北邊蠻族蠢蠢欲動,當在聽到東堯和夏國聯姻後又撤了兵,但一直不安分,雖然沒有明著來,但也沒少挑釁,今天屠個村,明天劫個商隊,將那周遭弄得烏煙瘴氣。

 “皇叔請。”南宮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這一聲皇叔立馬拉近了關係。二人又客套了幾句。

 殿內歌舞驟停,北國使臣姍姍來遲。

 幾人抬著用巨大箱子自殿外而來,為首的是位玄衣男子,四十歲上下,留著長長的鬍鬚,手中晃著一把蒲扇。走近了微微躬著身,見了個禮。

 其囂張的氣焰令殿中許多大臣面上不悅起來,北國姍姍來遲不說,一個來使居然連大禮都不行。

 很快就有大臣忍不住了,站起來質問道:“敢問使臣為何來遲啊?”

 許淙一捋鬍鬚:“我主十分重視此次來訪,特命我精挑細選出來一些禮物贈予夏帝,因此耽擱了些時間。”又將目光投向蕭熒,故作歉意道:“許某早就聽聞夏帝寬宏仁厚,想必不會介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