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昏星似的火光照在梁昭臉上,他眼中的光也明明滅滅。

 衛澤沒過一會就回來了,扶月那邊的人拒絕讓他們過去,只差了幾個人送來了搭棚子的物件。

 梁昭暗自嘆了口氣,比露宿野外要強一些。他抬頭看了一眼黑沉的夜空,只希望西北那邊能快些找到他。

 流民都聚集在赤水河邊,寒氣無孔不入。個個垂著頭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掩面啼哭,時不時望著扶月駐軍營裡那一片燈火通明。

 兵衛臉上蒙著白布,舉著火把在營外來來回回走著。

 帳篷內,凌風裳趴跪在軟榻上。地上打翻的茶水,瓷片碎了一地。

 “還沒找到醫治的方法嗎?!”她將自己的胳膊抓出幾道血痕。

 軍醫跪在一旁,擦著汗,也是急得不行,“下官無能……”

 “十多年前也出過疫症,只是遠沒有這次來勢洶洶,且又十分複雜。”

 凌風裳喘著粗氣,“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軍醫道:“還請殿下容我等再細想些日子。”

 凌風裳渾身起熱,整個人像是在火爐裡烤著似的,衣裳都被汗滲溼透了。

 這時,蒙著口鼻的士兵掀簾入內站在下方道:“殿下,前往西北的隊伍已經整頓好了,可要下令出發?”

 現在整個大營將近一半的人都染了疫症,燒得爹孃都不認識了。剩下的那一半好的又要被派出去打仗。

 軍醫在暖籠中燒了些艾草,將帳內燻得煙霧繚繞。

 凌風裳坐回到榻上,“讓他們立馬出發。”

 “是――”

 “等一下。”

 衛兵躬身退了兩步,在掀開簾子前又被叫住了。

 凌風裳的手撐著軟枕,唇邊帶著抹笑意,緩緩道:“你過來。”

 衛兵猶豫著上前,附上耳。凌風裳壓低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兩句,然後盯著他道:“明白了嗎?”

 衛兵面露難色,結結巴巴道:“殿下,這、這是否太損陰德了?”

 “讓你去做你就去做。”凌風裳杏眼微眯,目光帶著狠戾,“違抗命令者,軍法處置。”

 “……是。”

 看著衛兵退下,她心裡的煩悶一掃而空。

 ―――

 夏國皇宮。

 御花園的湖上停著幾艘畫舫,紗簾被風吹得起起落落。裡頭傳來一陣陣嬉笑玩鬧的聲音。

 蕭熒剛下早朝,御輦路過此處,便見幾個衣著光鮮,捧著暖爐的姑娘從畫舫裡頭出來。眉眼帶笑,纖纖玉指指著皇宮大院屋瓦上的雪。

 “何人在此喧譁?”蕭熒平淡的說道。

 江貴海彎著身子往那湖中的幾艘畫舫瞅了幾眼,臉上掛著笑說道:“馬上除夕了,太后娘娘又張羅著給祝小侯爺說親呢。這些個姑娘都是朝中大臣的千金。”

 太后和祝塵非親非故,卻對他的終身大事這麼操心。

 蕭御剛死,他原先的那些鷹犬都散了,現在幾家爭權,誰也不讓誰。

 太尉府經此一事被蕭熒藉機打壓,現在成不了什麼氣候。看在容淑長公主的份上,特准他二人留在上京享受榮華富貴。

 太后現在給祝塵說親,怕不是不願意放棄侯府這塊肥肉,想扶持趙家。

 太子都死了這麼些年,她還是不能安安份份的當她的太后。總是試圖插手朝堂,想把蕭熒從皇位上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