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蕭熒還忙得不可開交,桌子上堆著各地上奏的摺子。

 梁昭見蕭熒忙得晚膳都沒來得及用,就親自去小廚房包了些小餛燉,慢慢的肉餡用雞湯一燉,出鍋時再灑上些蝦皮,拎著食盒往未央宮走去。

 夜裡起著風,宮門外守著兩個小太監。梁昭掀開厚厚的門簾走進去時,蕭熒正看奏摺看得入神,桌上突然多了盞燭火,他抬眸,“還沒休息?”

 “還早。”梁昭說著便從食盒中端出餛燉放到他面前:“先別忙活了。”

 蕭熒偏頭,“你做的?”

 “對啊。”梁昭邊說邊用乳白的瓷勺舀了一顆餛燉輕輕吹了吹,喂到他嘴邊,“嚐嚐看。”

 梁昭黑髮鬆鬆垮垮束起,蕭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把廚房燒了吧?”

 “當然沒有。”

 蕭熒低頭就著他手裡的勺子吃了一口,溫熱的湯汁裹著餛飩一起吞下,緩解了胃部的隱隱作痛。

 他看了一眼桌上搖晃的燭火,輕笑了一聲。

 寢宮燭光浮動,梁昭收拾好了碗筷,百般無聊的坐在桌旁。蕭熒要看摺子,他就自己在宮殿裡溜達來溜達去。最後在妝臺上摸了把梳子,晃悠到蕭熒身後,蹲下身,撩起他的一縷頭髮。

 蕭熒的髮質很好,像一泉涼水在指間流淌,散發著清貴冷冽的香味。

 梁昭給他梳著頭,將那縷頭髮辮成了小辮子,在腦後擺弄成各種樣子。

 要有簪子珠花就好了……

 玉墜東珠也行。

 梁昭咬著木梳環顧了四周,眼睛一亮,最後將目光鎖定在窗戶上的倒影。

 他興沖沖地走過去推開了窗,外頭正是一枝覆著殘雪的梅花枝,在夜色中開得正盛。

 梁昭摘了幾枝下來,抖落了上頭的冷雪。將窗戶關上又跑到蕭熒身後,將那幾朵花戴在了他頭上。

 黑髮襯著那幾朵豔色,散去了清冷。月華如練,照進紅塵。

 梁昭圍著他轉了一圈。

 好看、真好看。

 看了一會兒,覺得有個地方沒好,便又跑去調整。

 等他再去看的時候,發現蕭熒的頭靠在那一摞案卷、書本上睡著了。

 蕭熒睡得很沉,梁昭將人抱到了床上,除卻了外衫鞋襪,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

 梁昭熄了幾盞宮燈也躺下了,他躺在蕭熒身邊總捨不得閉眼。覺得許久沒好好看過他了,一點睏意煙消雲散了,就這麼看了半宿。直到天已經大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晨間有些霧,天邊的雲被太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地上打了層霜,牆角還有些積雪沒化,吸入的風凍得鼻子有些酸。

 梁昭醒來時,身旁的位置已沒有人了。被褥都有些涼,屋子裡新添了炭火燒得正旺。

 他坐起身抓了抓頭,發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不一會兒門便被推開了。

 蕭惑正在同蕭熒說話,一進門就瞧見了床上躺著個人。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忙躬身,低頭,“見過皇嫂。”他以為是皇兄新娶的娘娘宿在這裡還沒來得及走,男女有別他不敢細看。

 梁昭愣了半天,意識到是在喊自己,就被這句“皇嫂”逗樂了。

 蕭惑聽到這聲輕笑,人傻了。抬眼望去,床上的人長頭髮垂在身後,衣襟半敞。那胸肌、那臂膀,深邃有神的雙眼。這哪是什麼嬌滴滴的新嫂子,這是個男人。對方光明正大的躺在皇帝的寢宮裡,還佔了大半的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