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宗忻抬手捻了捻耳垂, 黑色鏡面耳釘在陽光下亮的晃眼,“你的同……”

 謝遇知忽然攥住他的手,“盛隊, 《公安機關人民警察著裝管理規定》第七條第五項,人民警察不能佩戴耳環!”

 “那是女警。”宗忻舔舔唇,“還有,第五項規定不能戴首飾,我的謝副支隊,首飾可不止包括耳環。”他很明顯瞟了眼謝遇知套在左手的北極星鑽戒,“按照規定, 咱倆手上的對戒乾脆也扔掉算了。”

 謝遇知聞言臉色發灰:“去他麼的規定!誰敢說我們盛隊風紀不好,我分分鐘把他砌進公安局走廊的水泥牆板磚裡。”

 宗忻:額……

 “我就是覺得這種廉價鏡面耳釘配不上盛隊的警花身份。”謝遇知不自覺向前傾身,“等回京臺, 你謝隊送你更好的。”

 “那倒不用。”宗忻耳尖微微一紅, “這不是耳釘。”

 “不是耳釘?”謝遇知低頭湊上去仔細看了看, 忽然瞳孔微縮, “是……”

 宗忻鄭重地點點頭:“沒錯, 就是你想的那樣。”

 謝遇知脫口而出:“是誰?”

 宗忻捏住耳釘, 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陸老闆。”

 謝遇知疑道:“陸遠?”

 “對。”宗忻略頓了頓,眼神瞬間沉了下去,神色凝重, “聽著謝隊, 我來六盤之前剛從秦指導那裡得知,陸遠是公安廳禁毒總隊的人。”

 兩天前――――

 “陸遠?”宗忻叼著根菸,雙手插在褲兜裡半靠著隔斷門, 表情有些震驚,“他到底什麼來頭?雖然上次他的確幫過我, 我對他印象還不錯,但是他真的可靠嗎?”

 蘇韞亭撩起眼皮,放下手裡的 《警察的壓力管理》,回他:“雖然陸遠這個人我不熟,但既然老秦都說了,那就肯定不會錯。刑偵的工作保密性和禁毒比確實是差很多,畢竟我們的警種大部分時間行動於陽光下,比起來禁毒乾的活,咱們刑偵的便衣走大街上,簡直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

 在外向來雷厲風行帶著威壓感的秦大局長,此時端著小奶鍋走出廚房,把剛煮好的養生粥放在餐桌隔熱墊上,解開圍裙挽挽袖子,滿眼溫柔地握握蘇韞亭的手,那是個非常細微且習慣性的動作,可能他自己都沒覺察到有些虐狗,繼而起身衝宗忻簡單招了下手,“過來吃飯。”順便提醒道,“盛隊,我們家餐廳禁止吸菸。”

 宗忻唔了聲,把煙摁死在菸灰缸裡,提 走過來拉開餐椅。

 蘇韞亭給他盛碗粥遞過去,“盛隊,不是我吹,我們家秦老師的廚藝比得上五星大廚,超好吃的,嚐嚐。”

 宗忻接過去,拿起勺子攪動攪動,挖起一勺填進嘴裡。

 很香,五穀自帶的味道綿延在唇齒之間,而且這味道里夾著他很熟悉的感覺。

 嚥下去的瞬間,宗忻忽然想起來了,那個香味是之前謝遇知家吃到的胭脂米的味道。

 ……

 不是,他們有錢人都這麼奢侈的嗎?

 宗忻捏著勺子愣神的功夫,對面蘇韞亭已經風雲殘卷吃幹抹淨,把精緻的白瓷碗往秦展面前一推:“還要。”

 秦展接過碗,滿眼裡都是種寵溺的味道,慢條斯理替他添滿,“裴姨賑災物資似的往這送,你喜歡吃我下次再煮。”語氣溫柔的要把人溺死。

 宗忻心說:果然是他們謝家的東西啊!

 “哎,秦局…”忽然意識到稱呼不妥,宗忻立刻改口,“秦指導,據我所知,陸遠二十年前曾經在公大待過幾天,還和謝隊同在一個班,他後面忽然離開的原因,難道就是上級安排他去周宴琛身邊做臥底嗎?”

 “不是。”

 秦展無論是外表還是狀態,都給人無比鬆弛的感覺,明明是個普通人,官位也不是很顯赫,就是有種掌握乾坤翻雲覆雨的氣勢,和他坐在一起,心安。

 不是整天徘徊在生死線上的人,對這種心安的感覺沒有那麼大的感觸,但宗忻就是能感受到,他很清楚很明白,如果此時此刻身處戰場,秦展讓他去衝鋒做炮灰,他毫不懷疑秦展有讓他全身而退的能力。

 有些人,一出場,就該是這部電視連續劇的主角,即使他作為配角出現,也依舊不會被主角遮住人物弧光。

 秦展就是這樣的人。

 宗忻點點頭,“那陸遠的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

 秦展說:“陸遠的父母都是禁毒英雄,在他六歲的時候親眼看著父母死在毒販手裡,是活活燒死的,他父親為了不讓他被發現,把他綁了用膠布封住嘴,塞進了高度僅有四十釐米的泡菜罐子,公安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都紫了,差點沒救回來。父母所在部門的同事們輪流照顧他,但他不上學、偷槍、可以說行為非常惡劣,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有嚴重自閉傾向,每天都想著怎麼找到毒販替父母報仇,十歲的時候還偷偷藏在出警車後備箱,打死兩名毒販。後來,領導不忍心英模的孩子就這麼廢了,考慮到當時他的心態問題,決定讓他跟著黑鷹去滇緬線,陸遠算是黑鷹一

手帶出來的優秀臥底,我們公安廳在暗網楔入的一根鋼釘,而他也不負眾望,黑鷹暴露後,他迅速隱藏了自己,繼續待在滇緬線持續打擊大小毒品鏈犯罪,非常值得信任。”

 父母被毒販殺害……

 或許是想起自己的遭遇和陸遠很像,心中有所觸動,宗忻目光微微閃動,神情悵然。

 但他和陸遠還是不太一樣的,他一直以為父母是為了救自己才會死在那場天災,在不知道真相以前,除了自責並沒有其他什麼情緒,陸遠應該有著很深的仇恨和無力感,六歲的孩子什麼都懂了,和他一個三歲懵懂無知的幼兒相比一定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