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遙遙 作品

第 85 章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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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到嘴邊,未免有與孩子爭風吃醋之嫌,於是他改口:“自誕下孩兒,你便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門遊玩。如今孩兒快八個月,也該松泛一下,出門透透氣才是。”

 話說到這份上,沈玉嬌還有何不懂。

 分明就是他想她陪著一起。

 腦中忽又想起上次他出遠門時,白蘋說的那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去歲那場洪澇意外,看來真給他留下了陰影。

 只是孩子這邊……

 糾結一番,她走到裴瑕面前,主動握住他的手:“我知曉郎君心頭顧慮,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你如今簡在帝心,日後隨君伴駕,外出辦差都是常有的事。難道次次都向陛下求恩典,將我帶在身旁?便是陛下允許了,傳出去也不好。知道的說我們夫妻恩愛,公不離婆,秤不離砣,不知道的要我說不明事理,為著兒女私情耽誤郎婿的公務。”

 這世道,無論何事,有女人怪女人,沒女人還要怪女人。

 為了少挨些罵,只能儘量去寬容、去大度、去理解,保持乖巧、安分、賢惠,總之,多做多錯,不做雖錯,但能少錯。

 “且我有許久沒騎馬,射術也荒廢了,跟著你去湊這個熱鬧,若是連只兔子都射不中,反倒招人笑話。”

 說到這,沈玉嬌想起什麼,朝他彎眸:“等明年吧,明年棣哥兒交給我母親帶著,你、我,還有我兄嫂,我們四人一起去樂遊原踏青跑馬如何?”

 裴瑕眉心微動,又見她提到樂遊原跑馬時,明澈眼眸中的歡喜與期待,實實在在,並非作偽。

 也是,隨著皇家儀仗一同出遊,規矩繁多,束手束腳,哪比得上與親人一同出遊來的自在。

 “那這回,你真的不去?”

 “不去了。”沈玉嬌放軟語氣,勾了勾他的掌心:“你安心去,爭取多獵些獐子、野鹿回來,若能獵回一兩張好皮毛,正好給棣哥兒做件小襖。”

 裴瑕失笑。

 便是真打了好皮毛回來,也先緊著給她做圍脖,哪輪到那小傢伙。-

 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於天。

 轉眼到了冬狩之日,此次南詔王子和壽安公主也一同隨行。

 昭寧帝有意給這對未婚夫妻製造相處的機會,好叫壽安能甘願嫁去南詔。

 往常這種熱鬧,錦華長公主也必不缺席,可臨出發前,她忽感風寒,便留在了長安。

 出發前夕,沈玉嬌早早替裴瑕準備好弓箭騎裝,以及十日間用的香丸等日用雜物。

 當夜床笫之間,夫妻倆也不免親熱一番。

 也不知是要分別十日極為不捨,亦或是情到濃時難以自持,不知不覺又折騰到半夜。

 翌日沈玉嬌醒來,一照鏡子,身上深深淺淺的歡好痕跡,直叫人面紅耳赤,不堪直視。

 特地尋了件高領衣衫將脖頸遮住,她才抱著棣哥兒去門口送裴瑕。

 “棣哥兒,爹爹要出門狩獵了。”

 沈玉嬌低頭看著孩子()?(),

 溫婉眉眼間滿是柔和:“快與爹爹說?()_[(.)]?v?♀?♀??()?(),

 讓他給你打兩件皮毛回來做新衣。”

 八個月的小嬰孩已能發出些簡單音節()?(),

 小傢伙似是真聽懂了()?(),

 睜著一雙水洗葡萄般的大眼睛,巴巴看著裴瑕,小嘴吧唧:“嗚嗚~呀!”

 裴瑕冷白臉龐也浮現慈父的溫和,抬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臉,道:“爹爹給你獵些好皮毛,但你在家也要乖乖的,不許鬧你阿孃,知道麼?”

 棣哥兒眨巴眨巴眼,張著小嘴:“啊,啊~~呀呀!”

 他一張嘴,晶瑩清亮的口水又淌下來。

 裴瑕笑了:“我便當你應下了。”

 棣哥兒見他笑,嘴巴一咧,也笑起來:“呀呀!”

 瞧見父子倆有來有回的,沈玉嬌心下也一片柔軟,將孩子遞上前:“你再抱抱他好了。”

 裴瑕沒拒絕,接過孩子,又低頭親了親。

 再將孩子還給沈玉嬌時,那雙幽深黑眸定定看向她的臉。

 沈玉嬌:“……!”

 這眼神她可太熟了。

 腳步下意識往後退,腰卻被長臂勾住。

 雖沒有親吻,卻是連人帶孩子,一起被他攬入懷中。

 “玉娘,在家等我回來。”

 男人沉金冷玉的嗓音貼著耳畔響起,沈玉嬌心下微動,而後很輕地應了聲:“好,我等郎君。”

 直到那道清雋身影再看不見了,沈玉嬌才緩緩收回目光。

 懷中的小傢伙還咧著嘴,沒心沒肺地淌著口水笑。

 沈玉嬌心底卻生出一陣淡淡的離別悵然。

 不過這份悵然很快也壓下,她抱著孩子回去,心下寬慰著自己,不就是十日。

 日子一天天過起來

很快的。-

 不知不覺,三日過去。

 這三日沈玉嬌都待在府中,算賬逗娃,看書繡花,除了晚上用膳與夜裡獨眠時,身側空落落的,感覺缺了什麼,日子也算得上平淡安逸。

 裴瑕離府的第四天,是個暖陽高照的大晴天。

 天空瓦藍,雲朵潔白,微風不燥,無比舒適,這樣的天氣若繼續宅在府中,倒顯得辜負天公了。

 就在沈玉嬌思索著,是帶著棣哥兒去外祖母那兒串門子,還是去勇威候府姨母家拜訪,嫁去王家的五娘子裴漪登了門,並帶來一個消息——

 三娘子裴彤病逝了。

 “是五日前的事,我母親給我寄的信上說的。我尋思著六兄去了驪山冬狩,阿嫂這邊應當還不知這事。”

 沈玉嬌啞然。

 她的確不知。

 自打搬來長安,洛陽舊邸與聞喜老宅的消息,都是直接送到裴瑕手上。

 裴瑕知道她不想與那邊太多牽扯,是以偶爾揀一兩件事與她說,凡是他覺著可能會叫她心煩的事,只要她不主動打聽,一概傳不到她耳中。

 這算是夫妻之間的一個默契。

 但裴漪不知這個默契,她只知沈玉嬌是裴氏宗婦,又是長房嫡媳,府中庶妹病逝這樣的事,自是要與她說一聲的。

 且裴漪出嫁前,裴三爺和裴三夫人私下也與她透露過,裴彤之所以被打發去莊子,皆因她起了壞心眼坑害長嫂。()?()

 裴漪想,如今裴彤不得善終,於沈玉嬌來說應當是件大快人心的喜訊。()?()

 但面前溫婉端莊的年輕婦人並未顯露半分痛快喜色,她只垂著眼睫怔愣片刻,而後輕輕點了下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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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麼?()?()

 裴漪微詫,若非知道爹孃不會誆她,她都懷疑裴彤是否是阿嫂的仇人了。

 倘若沈玉嬌能聽到裴漪的心聲,大抵會答一聲,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