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遙遙 作品

第 100 章 【100】

 【100】/晉江文學城首發

 錦華長公主寫下“認罪書”,並自殺謝罪的消息,不出三日,傳遍朝野。

 昭寧帝痛心不已,下令官府將長公主的認罪書謄抄數頁,張貼於市,以示天下。同時下旨判處秋婆等一干涉及拐賣案的重犯,抄沒家產,斬首示眾。凡是涉及此案的妓館私窼也都依律處置,輕則罰金整頓,重則關張入獄。

 此案所抄沒的財產,一大半收入國庫,其餘則依賢妃所諫,成立一處春暉堂,專司給受害女子發撫卹、尋生路,並繼續解救其他被髮賣他鄉的女子。

 此舉一出,百姓們齊齊稱讚皇帝聖明,賢妃賢德。

 皇帝聽聞百姓們歌功頌德,龍心大悅,在朝會上對裴瑕大加讚賞:“此案守真當居首功,守真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言明。”

 裴瑕一襲紅色官袍,手持笏板上前,眉眼壓低,面無改色:“為陛下分憂乃是臣分內之事,臣不敢居功。且此案也非臣一人之力所及,若非二皇子與京兆府、刑部、大理寺三司同僚鼎力相助,也不會這般迅速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昭寧帝很是欣賞裴瑕這副謙遜淡泊的態度,捋著須道:“諸位愛卿皆為朕的股肱之臣,朕一向賞罰分明,你有功要賞,他們有功亦有賞。”

 說著略一思忖,道:“晉裴瑕為翰林院承旨,賜緋袍、銀魚袋,另賞黃金百兩、貢緞二十匹。”

 殿中眾臣聞言,心中暗驚。

 裴瑕年紀輕輕點為五品翰林院學士,已是少見,如今入朝才半年,又升為承旨。

 雖說只相差半品,但歷任丞相皆由承旨一職所出,也就是裴瑕資歷尚且,若再歷練幾年,定是丞相不二人選。

 裴瑕叩謝昭寧帝,昭寧帝又依次嘉賞了二皇子、三法司等官員。

 一時間,朝堂上君臣盡歡,一片其樂融融。

 唯獨三皇子暗暗攥緊拳頭,強顏歡笑。

 待回到府中,他越想越覺吃虧,於是直奔謝無陵暫居的偏院。

 彼時謝無陵正懶洋洋躺在床上,兩隻腳優哉遊哉地翹著,手裡捧著本兵書,看得正入迷。

 冷不丁聽到屋外通稟聲,他放下書卷,朝門口看去。

 見是三皇子,他從靛青色素緞迎枕坐起,撐臂就要下榻:“殿下怎麼來了?”

 “行了行了,躺著吧。”

 三皇子擺擺手,他一向不拘禮數,來到謝無陵這,更是半點不客氣,掀袍坐下後,只黑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謝無陵瞧著他這模樣,心下驚奇:“這是誰惹咱們殿下不愉了?和屬下說,屬下削他去。”

 三皇子斜他一眼,哼道:“那你削自個兒吧。”

 謝無陵啊了聲,很是冤枉:“屬下這些時日一直在院裡養傷,都快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了,不知是哪裡惹殿下不快了……屬下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三皇子與他說話也從不彎彎繞繞,待到內侍端上茶水,他屏退旁人,將今日朝堂上的事說了。

 末了,他握拳砸在桌邊,一臉“恨鐵不成鋼”

 地瞪著謝無陵:“此案明明是你先涉入,

 也是你先帶人去解救那些被拐的女子,

 就連利用民憤將此事鬧大,

 也是你最早想出來的主意,

 可你倒好,一時衝動跳江救人,白白在渭南府耽誤了三四日,倒叫那裴守真回到長安搶佔時機,佔了這份功勞!現下好了,那裴守真和賢妃母子既得了功,又得了名,你又是救人又是搭了半條命,卻是半點好處都沒撈到,白白給旁人做了嫁衣!實在是愚不可及!”

 原來是為這事不快。

 謝無陵眼波輕動,俊美臉龐露出一貫慵懶隨性的淺笑:“殿下也不必太過生氣。此事雖是屬下先涉入不假,但救人屬下擅長,查案蒐證據這些,屬下還真沒那樣大的能耐。裴守真有家世有人脈,是以才能在短短五日之內擒獲秋婆等人,並拿到關鍵證據。屬下不過一個小小長史,在長安一無家世二無人脈,唯一能仰仗的只有殿下您……倘若那幾日殿下您在長安,屬下便是爬也從渭南爬回來,將此事與殿下如實稟報……”

 說到這,謝無陵稍頓,若有所思地看了三皇子一眼:“只是殿下,你查到秋婆那一步,可還會繼續查下去?”

 三皇子面色微變,眯眸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謝無陵眉梢挑了挑:“難道殿下也信,此案背後之人是錦華長公主?”

 三皇子並不言語。

 只因他清楚,這些見不得檯面的事,極大可能也是孫家的產業。

 正如謝無陵所言,此案若落在他手中,他大概抓到秋婆,便結案了。

 再往下查,觸及到孫家的利益,於他也沒什麼好處。

 立場不同,自然決定了雙方對此案處理的結果不同——

 公道其次,利益至上。

 在心底忖度一番,三皇子看向謝無陵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深意,餘光瞥見他榻邊兵書,扯了扯嘴角:“看來你

這些書沒白讀。”

 “我媳婦說過,讀書可明智,可怡情,可博採,可長才。”

 謝無陵笑了笑:“我聽她的,總不會錯。”

 三皇子:“……”

 這傢伙,又來了。

 就那樣一個女子有什麼好?值得他每次提起,兩隻眼都冒光?

 三皇子沒忍住潑涼水:“此次裴守真升了翰林院承旨,我父皇還賜他緋服魚袋,沒準過個幾年,他就成了我們大梁最年輕的丞相,而你那心心念唸的媳婦妻憑夫貴當上最年輕的誥命夫人,指不定早把你謝無陵這號人給忘到腦後了。”

 果然一聽到裴瑕升官,謝無陵面上的笑意就淡了。

 對手太強了,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他也不是那等自怨自艾之人,很快就打起精神,雙眸炯炯地望向三皇子:“只要殿下榮登大寶,哪還有他裴守真的事?還是說,殿下您沒那個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