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遙遙 作品

第 107 章 【107】

 “守真阿兄……”她輕輕掙了下。

 攬在肩背的手收得更緊,男人的頭顱低下,高挺鼻樑貼著她的耳側,沉

 沉嗓音透著一絲倦啞:“玉娘,結束了。()?()”

 沈玉嬌怔了下。

 結束了?

 是說這場兵變,還是另有他意?

 “你…你先鬆開我。()?()”

 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地響著,叫沈玉嬌的心跳也跟著亂了序,她壓低聲音:“這麼多人看著呢。?()???♂?♂??()?()”

 裴瑕雖不捨這份令人安心的溫軟,但還是鬆開懷中妻子。

 清澈月光下,那張如玉臉龐又恢復一貫的沉靜。

 只有沈玉嬌知道,這具清冷淡然的軀殼下,他的心跳得多麼快。

 “守真,你可算回來了。()?()”

 門後的李氏和程氏見小夫妻鬆了手,這才迎上前:“外頭是個什麼情況?宮裡一切可還好?”

 “母親,阿嫂。”

 裴瑕斂衽,朝李氏和程氏挹了一禮,道:“三皇子私通隴西節度使起兵謀逆,現三皇子與節度使長子何崇文已經伏誅,涉及謀逆一眾叛將也已被拿下。宮中貴人一切皆安,長安各坊也派了金吾衛巡防,搜捕餘下逃兵。”

 “我回來時,街面清靜,秩序井然,並無動亂,是以不必太過緊張。”

 聽得三皇子謀逆,李氏和程氏皆是驚駭不已。

 驚駭過後,聽到兵亂已平,也都放下心來,只掩著胸口唏噓道:“怎的就如此膽大妄為,竟敢逼宮……”

 說話間,沈徽父子也匆忙趕來。

 裴瑕大致說了宮中情況,暫時解了他們的憂慮。

 沈徽還想多問,但見裴瑕眉宇間的疲色,以及脖間那道凝結的血痕,忙道:“折騰了一夜,大家也都累了,先回房好好睡一覺,剩下的事明日再說。”

 視線落在心神不寧的女兒身上,沈徽輕咳一聲,緩聲提醒:“玉娘,你記得替守真頸間傷口上藥。棣哥兒就留在這,有我和你母親看顧著,你們去客房歇著吧。”

 沈玉嬌有一肚子的話想問裴瑕,聽得父親這般交代,輕輕應了聲:“好。”

 裴瑕瞥見她柔婉眉眼間縈繞的憂慮,薄唇輕抿,與沈家人告辭後,便牽著她回了客房。

 房門一闔上,沈玉嬌喚他:“郎君。”

 剩下半句話還未出口,裴瑕轉過身,語氣淡漠:“他還活著。”

 沈玉嬌一噎。

 同時,另一根緊繃的心絃也鬆了。

 活著就好。

 裴瑕已走到桌邊坐下,見她仍怔怔站在門口,眸色微暗,面上不顯,只道:“玉娘,傷藥。”

 沈玉嬌恍然回過神,握緊手中那瓶丫鬟送來的傷藥,提步上前:“沐浴後再上藥吧。”

 她在他面前站定,視線落向男人修長脖頸上那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他膚色本就白,這樣一道傷口,紅豔豔一條痕,突兀到壓根無法忽視。

 “這是怎麼弄的?”

 纖細指尖猶豫片刻,還是輕撫上傷側:“有人挾持你?”

 裴瑕看著她:“謝無陵。”

 那落在頸間的指尖微微一顫。

 沈玉嬌細眉蹙起,有些不敢相信:“三

 皇子不是敗了麼?”()?()

 裴瑕:“嗯,敗了。”()?()

 沈玉嬌:“那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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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小傷,不妨事。”()?()

 裴瑕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在身側坐下,漆黑眼眸此刻蘊滿平和的冷靜:“你只須知曉,我應你之事,並未食言。現下,該你履約了

。”

 “玉娘,從今往後,你我好好過日子,再也不提那人了可好?”

 沈玉嬌喉間一陣艱澀。

 桌側薄紗罩燈透出來的暖色燭光,照進男人深邃的眼底,宛若月光灑在夜晚的海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藏洶湧。

 他靜靜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沈玉嬌知道,事到如今,她別無選擇。

 何況,這是她應了他的。

 “好。”

 她反握住裴瑕的手,扯唇露出個淺笑:“累了一夜了,快去洗沐,回來我給你上藥。”

 裴瑕看著她,默了兩息,也笑了:“嗯,這就去。”

 行至門口時,他朝裡看了眼。

 他的妻仍坐在桌邊,維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朦朧燭光籠著她烏黑的發,雪白的頸,素色的裙衫,恬靜柔美,宛若一座精美玉雕。

 他知曉,她此刻在為另一個男人難過。

 說不介意是假的。

 卻也知道沒有那個必要,畢竟經此一回,謝無陵再無可能留在長安。

 而他,也會不遺餘力地將那人從她的心裡剔除。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定能碾去那人存在的痕跡。

 對此,裴瑕深信不疑。-

 元壽二十一年的這場謀逆,自戌時起,到寅時徹底平定,不過半夜功夫。

 起的匆忙,結束的也匆忙,但事後算起賬,三皇子一黨與隴西節度使九族,抄家的、砍頭的、流放的、下獄的,林林總總,也牽扯了上萬條性命。

 作為三皇子心腹,謝無陵理應判處極刑。

 昭寧帝也是這麼個意思。

 但二皇子記著裴瑕的囑託,還是硬著頭皮,向昭寧帝求情:“這個謝無陵謀逆不假,但他也是被司馬縉蠱惑,才犯下大錯。他從前在寧州殺過水寇,又為朝廷發現一座金礦,還請父皇開恩,饒他一條性命,黥面、劓刑、流放皆可……”

 “不過一個小小長史,何須你費這般口舌。”

 昭寧帝眉間滿是不耐,再次說了那個字:“殺。”

 輕飄飄的,如碾死一隻螞蟻。

 二皇子擦了擦鼻尖冷汗,還想再說,被賢妃一個眼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