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種極為清晰的狂熱頃刻被江麓的話點燃。

 商泊雲在這刻發現自己是純粹的感官生物。

 心臟跟著一縮, 然後釋放出膨脹的情緒。

 真是――真是太讓人喜歡了。

 拓開的水道沒在火焰中乾涸,反而融化成柔軟的泥濘。

 埋深、相觸,灼熱的喘|息同時從兩個人口中溢出。

 “要怎麼教我?”商泊雲撫起他的額髮。

 居然還在哭。

 ……眼睛, 可真漂亮。

 商泊雲記起來了。

 高中的時候, 他就忍不住去挑釁,看這個永遠情緒寡淡永遠溫和的鋼琴家皺眉、生氣, 看他忍無可忍時的斥責乃至終於針鋒相對。

 骨子裡的惡劣因此變本加厲, 怎麼直到今天才發現,紅著眼角攢著淚水的江麓比那個疏淡傲慢的江麓還要令他亢奮?

 商泊雲抽出一點良知反思自己, 他可能是有點變態癖好在的。

 江麓知道商泊雲絕對會揪著這個小尾巴不放,他張了張嘴唇, 解釋的話還沒想出來,腰腹處的力度猛然衝下,而惡趣味的手指穿過他的頭髮, 商泊雲聲音玩味:“我這樣做, 可以嗎?”

 他像個好學的學生一樣詢問,江麓的思緒支離破碎, 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有點太超過了。

 明明之前的夢裡, 商泊雲要有耐心得多。

 他想當然地開口:“不是,不對……以前的……”

 以前的?

 商泊雲笑不出來了。

 “輕點, 還沒有……”

 “哈。”商泊雲的情緒莫名。

 和多年不見的死對頭滾到床上誠然荒謬,但佔有慾根植本性, 他盯著江麓的臉:“哪個過去式, 這種時候還念念不忘。”

 江麓暈頭轉向, 理解不了商泊云為什麼要提“過去式”, 有英語閱讀?時態問題不是早就帶他弄懂了嗎?

 這次的夢裡,和他說話怎麼這麼費勁?

 江麓越發委屈, 憋著口氣大聲說:“我教過你了!你明明學得很快,還做給我看了!”

 商泊雲的神情瞬間陰沉。

 “看來現在不彈鋼琴,改當老師了。一口一個‘教’。”

 滿嘴巴都是那個糟心的“你”,把我當什麼了。

 一夜情的對象也需要點尊重吧。你的教養呢小少爺,是剛剛被我吃了嗎?

 商泊雲實打實沒有過經驗,只是憑著慣會裝模作樣的厚臉皮,才在床上演出一副極其熟練的樣子。

 喝的酒不上臉卻上頭,確實是他莽撞、膚淺,被笑得輕浮的死對頭勾魂奪魄,應該認栽。

 隨便開始就會被隨便對待。

 但是,商泊雲咬牙切齒――老公能這麼輕易就喊出口?重婚是要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

 總不能……是真把他當作別人給“睡”了。

 因此憤怒的狗脾氣里居然夾雜了微妙的嫉妒。

 極其不爽的商泊雲俯身,從嘴巴親到江麓的耳朵,又到胸口,那顆尖利的虎牙不加收斂地齧咬,把肌膚都給碾破。

 江麓擰眉,垂眼看著這顆毛茸茸的腦袋,忍不住拿手想推開。

 完全推不動,他甚至張嘴咬得更用力了。

 江麓窘迫且難受地想,商泊雲這個壞毛病是改不了了。

 十七歲和二十六歲都是一個狗德行!

 他試圖掙扎,然而手臂被扣得緊緊的。

 商泊雲的眼睛亮得驚人,他將身子壓得更低,腰用力擺動,要突破界限一般地向內揉碾:“江麓。江老師。看清楚點兒,你以前沒教過我這個‘學生’。”

 江麓被他逼到了臨界點。

 怎麼沒教過。

 “小江老師”不是商泊雲親口喊的嗎?他茫然無措,是後來他和商泊雲分開了很久,然後對方甚至忘記了他嗎?

 這個猜測把江麓擊碎了。

 那份壓抑的焦慮爬滿了裂痕,九年之前的,九年之後的,都在這一刻糅合,怎麼也平息不下來這份痛苦,哪怕和商泊雲貼得這樣近,也不能平息。

 快意和疼痛交織,長驅直入得要將理智都貫穿一樣。

 他喘著委屈的氣音,迫切想問眼前的人。

 “商泊雲。”

 狗東西沒聽到。

 “商泊雲。”他摟緊了商泊雲的脖子,又急急地喚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