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文煜 作品

第66章 朝聖

 怎麼辦?

 費恩坐在椅子上汗流浹背。

 信任那人還是不信任那人?

 他緊張起來,他想咬手指上的指甲,他抖腿,他依舊在原地等待。

 ‘有一個疑問沒有解決。’

 ‘若是我在4小時前已經死亡,那麼現在,我將不會回到4小時前,被同一個事件所殺害,所有人與事物都在運動,熵不可能逆轉,太陽往西退回4小時前的位置讓我再死一次,所以,我不會再次被殺害。’,費恩經過思考,得出奇妙的結論。

 ‘那麼不管這是不是一次政治謀殺,我只要逃走,藏起來,便可以躲過去,我要帶著妻子和孩子逃去西德或其他國家。’

 他下定決心,向守衛提出換班時刻一同散步的請求。

 理由是什麼?

 他剛好想尿尿!

 創意!創意最重要!

 散步,並以官員的身份視察工作。

 好主意!

 他將桌子上的玻璃杯拿起,手指將玻璃敲地叮叮鐺鐺。

 “我口渴了。”

 “抱歉,費恩先生,我不被允許與您交談,但水龍頭就在那邊。”士兵伸出手,往靠著斑駁黑點牆壁的角落那一指。

 “我想視察你們的工作,派個人陪我走走吧。”,費恩前去倒了杯水說道。

 那人站在門口又變得默不作聲,盯著某處好似在發呆。

 ‘他是誰?邊境警察都這麼古怪嗎?’,費恩焦慮不安。

 他很可能不是邊境警察。

 “我想上廁所,你知道廁所在哪嗎?”,費恩不得已才用最無創意的藉口開脫。

 他沉默了一陣,皺著眉頭指向另一個方向:“在那邊。”

 隨後,二人一前一後往廁所方向走去。

 邊境警察在後面問道:“是前面排還是後面排?”

 “這有什麼問題嗎?”。費恩走路的姿勢和之前相比減少了幾分神氣,如同上午還是東德官員,下午便變成了囚犯。

 “回答我的問題。”,他沒有情緒,沒有逼迫,沒有溫和。

 “尿尿。”,費恩走得很慢。

 “那就在前面那棵樹解決。”,士兵說道。

 費恩用一種難為情的語氣回答道:“說真的?我們可不可以走到廁所?我是說,我也不可能逃跑,我是已經人到中年,我跑不過你。”

 “不,費恩先生,我是為了保護您的安全,你不能出來太久,也不能離開那個哨站太遠。”,邊境警察回答道。

 下午的光線並不太好,乾枯的黃色草坪,向天伸展的樹枝,罕見的候鳥孤行,向赤道的方向飛。

 費恩本無尿意,尿意是突然決定要來的。

 便精挑細選了棵大一些的樹,與樹一起站立著,要一番暢意。

 俗話說,青年盛時逆風尿一丈,中年衰時順風尿溼鞋。

 費恩現在對“尿意人生”深有體會。

 總而言之,放諸四海而皆準。

 本來很好,後來就不好了,然後永遠都不好了。

 費恩的想法與2027年柏林某一天晚上的某夜店裡那對男女的談話內容不謀而合。

 描述起來便是低處衝高位,到達頂峰便下落。

 現實世界,物質生活,不像童話中所述王子與公主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隨之結束!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是不需要自由的,只有少數人需要自由。’

 他這麼想著,又陷入迷惘。

 從生到死。

 生和死。

 死亡不可避免,緩慢衰老或自我毀滅。

 誕生不可避免,無法永生,只能靠性繁衍。

 他不是孩子的前傳,而孩子也並非他的延續。

 我們無法接受這一點,我們不能接受自己並非永生,我們無法理解。

 祭祀、巫師、薩滿:無法理解那就依託於神秘化!

 最初的宗教誕生!圍繞著生與死、動與靜、過去與未來而誕生。

 生,我們簡化轉述為性行為,雙核單通道,兩點一線!

 死,我們簡化轉述為殯葬禮儀,祖先祭祀,遠古崇拜,噢!我們死後並沒有消失,我們死後依舊存在。

 我們大多數人從未認真深刻地洞察思考過“生與死”,但我們專注於**、社會關係、祖先祭祀、神秘化的宗教崇拜。

 費恩尿完了。

 他像動物一樣四處撒尿,證明這個世界他已經來過。

 還未將腰帶繫上,不遠處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

 上面有兩個男人四處張望。

 邊境警察警惕地觀察聲音來源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