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195章 製糖

轉眼到得二十五日,李惟儉用過早飯,換過衣裳便要啟程。傅秋芳、紅玉自是極為不捨,一個仔細為其整理衣裳,一個扯著隨行的琇瑩好一番叮嚀。

一行人送出大門,待李惟儉翻身上馬,傅秋芳盈盈一福:“願老爺一路順遂。”

李惟儉笑道:“回吧,六月中我總會回返,家中就託付給秋芳與紅玉了。”

交代過後,李惟儉撥轉馬頭,領著琇瑩、吳鍾、吳海寧、賈芸,出得衚衕,隨即沿街直奔東直門而去。那一哨京營便等在東直門外。

殘冬時節,京師清早四下灰濛濛一片,煤煙瀰漫,混著口鼻噴吐出的白霧。五騎出得東直門,便見路旁停著一標人馬,不用李惟儉吩咐,賈芸策馬上前與領頭的軍官交涉幾句,那軍官趕忙下馬行過來,抱拳作禮道:“下官武毅鎮哨總程噩,見過李大人。下官所帶二十七哨全員八十七人俱在,請大人示下。”

李惟儉頷首道:“啟程。”

那程噩領命,轉頭吩咐兵士,轉眼八十七人盡數上馬,浩浩蕩蕩沿著官道而去。

路上李惟儉才知,這一哨盡是騎兵,是以八十七人便算是滿員。若換做步哨,則要多上二、三十人。

李惟儉留心觀量,這一哨兵馬內裡是大紅的軍衣,外罩皮甲,馬側有背囊,內中一柄馬刀,一柄燧發火銃,腰間另有兩柄短火銃,可謂精銳到了牙齒。其後還有十幾人揹負騎弓,都是騎射好手。

那程噩便道:“李大人不知,自王爺在青海吃了虧,回頭奏聞聖人,說那準噶爾精騎盡是雙銃、三銃,我武毅鎮騎兵便都這般裝扮了。”

李惟儉頷首,心下暗忖,果然是吃一塹長一智。料想往後騎兵交手,大順起碼不會吃虧了。

那程噩見李惟儉頗為關切軍事,又聽聞李惟儉造了新式火銃,頓時談興大起。將軍中種種一一列舉,聽得李惟儉心旌神搖,嚮往不已。

程噩所屬的二十七哨算是輕騎兵,武毅鎮還有兩哨重裝騎兵,身披雙甲,持騎槊衝陣。當日青海被圍,補給斷絕,大順軍就是靠著重騎兵衝開一條血路,這才與準噶爾維繫了個不勝不敗之局。

說起青海鏖戰,程噩大皺眉頭,道:“若堂堂正正陣戰,準噶爾如何是我大順對手?此賊慣會避重就輕,見我兵峰不可力敵,便會緩緩後撤,引我大軍孤軍深入,而後再斷糧道。

前回錯非如此,王爺又哪裡會匆促回撤?當日那一場仗,打得真真兒是窩囊。依我看,與準噶爾對陣,須得多派騎兵,先要護持糧道;其後步步為營,築軍堡逼迫,待準噶爾賊子沒了閃展騰挪之地,我軍再趁勢與之決戰。”

這番話聽得李惟儉極為納罕,思忖問道:“聽程哨總談吐,莫非讀過書?”

那程噩笑道:“慚愧!下官早年童生出身,眼見準噶爾賊子頻頻寇邊,禁不住心下憤怒,乾脆投筆從戎了。”

李惟儉肅然起敬,聽聞此人年歲不過二十二,認定此人來日必前程遠大,因是心下起了結交的心思。

津門距離京師二百五十里,若乘坐尋常馬車,須得在路上走上三日。如今李惟儉騎馬而行,除非是不想要大腿了,否則怎麼也要兩日光景。

虧得那拉著蒸汽機與離心機的馬車早兩日就出發了,不然就這麼點兒路程,非得耗費李惟儉三天不可。

閒言不表,一行人等輕車從簡,頭一晚在武清外官鋪住宿,轉天又奔津門而去。到得下午未時,那津門總算近在眼前了。

琇瑩換了身小廝裝束,瞧著假小子也似,指著遠處的城牆道:“老爺,津門到了。”

“嗯。”

李惟儉應了一聲,扭頭觀量,便見琇瑩紅撲撲的小臉兒上滿是笑意。李惟儉就問:“怎地這般高興?”

“哈?好不容易出來走走,自然高興。”琇瑩嘴上是這般說的,心下卻是另一番念頭。她可是自金陵便跟在公子身邊兒的,一年過去,李惟儉身邊兒鶯鶯燕燕聚攏了好些,她反倒成了那個最不起眼的。

此番隨著李惟儉出行,那晴雯、香菱都綴在後頭,她起碼能與公子獨處月餘……月餘啊,想想就開心!

李惟儉也不理會小姑娘心思,只是催馬前行,不片刻便進得津門城中。此時的津門與前明時決然不同。

前明之時,為防邊關,這津門更像是個軍鎮。待到了本朝,大順犁庭掃穴蕩平了關外,又因著太宗李過時便定下了河海並舉的漕運之策,因是這距離京師只三日腳程的津門便成了繁華商埠。

李惟儉一行沿街而行,便見兩側商鋪林立,賣南北貨的,賣俵物的,賣脂粉的,賣綢緞的,林林種種不一而足。行人之中既有戴著高聳黑斗笠的朝鮮商人,也有挽著髮髻不戴帽子的日本人。

琇瑩伴行李惟儉左右,這會子左顧右盼,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忍不住說道:“老爺,這津門怎地這般繁華?瞧著不比揚州差呢。”

李惟儉就道:“海運的漕糧都在此卸貨,可不就繁華?那揚州繁華,也是因著運河啊。”

瞧著街面上的繁華,李惟儉不由得暗自思忖,按說大順行河海並行之策百年,如今也該有側重了。海運自然遠勝運河,卻不知為何如今還是河海並行。

他卻不知,自今上御極,便重海輕河。若不是顧忌十幾萬漕工沒了生計,只怕就要徹底廢除河運了。

可就算如此,如今海運也佔據漕糧八成,剩下兩成才走得河運。饒是如此,這二者的拋費,竟還是河運居多。

李惟儉更不知道,如今朝堂上隔三差五就為此大吵一通。廢了河運,節省沿途拋費不少,還少了夾帶。這也就罷了,最緊要的是沒了運河耽誤,剛好梳理黃淮,將這兩條為禍數百年的河徹底治理一遍。

可若廢除河運,那剩下的幾萬漕工須得安置了。不拘是在遼東分田,還是開拓大員,總要不少銀錢。大順這幾年都缺銀子,又趕上前年天災不斷,是以此事這才耽擱了。

這碼頭在津門城外,一行人自東門出來,行不數里便到得碼頭之上。那押運蒸汽機的小吏早就翹首以盼,瞥見李惟儉,緊忙過來交差。

那邊廂,程噩與一軍官交涉過了,隨即引著李惟儉等上一艦。

琇瑩等人瞥見那艦船,無比咋舌。此船比過往商船大了兩號不說,側舷上下兩層,露出足足二十門火炮來。

吳海寧喜不自勝,道:“老爺,咱們要坐水師的戰艦?”

程噩便笑道:“王爺知李大人走海路,生怕被過往倭寇攪擾了,乾脆便派了著蠱雕號送李大人往廣州。這船方才下水三年,如今可是數得著的快船。”

程噩所說,引得琇瑩等人讚歎不已,便是李惟儉心下都不禁感嘆連連,錯非李過死的早,只怕大順早就不一樣了。

這蠱雕號硬帆為主,軟帆為輔,頂帆和翼帆都是軟帆,瞧外形就是妥妥的西洋船,可船樓又是雕樑畫棟、飛簷斗拱。真真兒是中西合璧……分外怪異!

鐵索吊著的吊籃落下,從內中走下一名水師軍官來,程噩連忙見禮後介紹道:“李大人,這位是黃海水師副將孫成良。”

副將乃是從二品的官職,李惟儉官憑是正五品,爵位是正二品,算算還高孫成良一級。因是平禮相見,隨即乘著吊籃上得船上。

李惟儉身處碩大的風帆戰艦之上,心中豪情頓生。太宗李過打下的底子太好了,僅從這蠱雕號管中窺豹,大順水師雖無力在遠洋與西夷艦隊一爭短長,可在近海卻絲毫不懼。

等他那蒸汽機鋪展開來,一點點的迭代升級,早晚能造出用在船上的蒸汽機,如此,到時候情勢必然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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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宅

一輛馬車慢悠悠停在角門,門子趕忙遞過來凳子,簾櫳挑開,平兒先行下得車來,這才轉身扶著其後的王熙鳳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