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159 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

好像字數不對,少了哪個字。

哦,想起來了,全名是九零年代之風情萬種的嫂子。

還有形容詞,風情萬種。

他抹了抹略顯滄桑疲倦的臉,這說的是他嗎?

不是吧?

嫂子沒指名道姓,沒準說的是梁津川哪個堂哥的媳婦呢,那也是他嫂子不是嗎。或者梁津川將來認了什麼大哥。大哥結婚了,對象不就是他嫂子。

陳子輕起身把空碗放在鍋臺上,撅著屁股坐回去,途中及時踩死幾隻小跳蚤,他憨批一個,跟風情萬種不沾邊。

梗概作廢的事他有預料,也早就接受了,但他沒想過名字會改變,主角會突然從不明變明確。

他是觸發了什麼東西進了隱藏板塊嗎?

小助手發來通知的時候,他溺水瀕死被梁津川拎出水面。

就這樣了,沒做出其他的舉動。

陳子輕想不明白,新梗概為什麼會在那一瞬開始譜寫。他拎起火鉗在鍋洞裡掏了掏,把柴灰都掏出來落在地上。

梁津川是主角,那故事就是他的主視角展開的吧。

所以是,

小叔子視角下的嫂子。

在他眼裡,他的嫂子是風花雪月,這是什麼我不知道的新奇文學嗎?

陳子輕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匆匆跑去小屋,氣喘吁吁地喊:“津,津川。”

沒下文了,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目的。

陳子輕忽地回頭看屋門口,剛才他直接就進來了,這小屋的門竟然沒關,是開著的。

多罕見啊。

陳子輕清清嗓子:“咳,咳咳……”

他撓臉的時候發現火鉗還在自己手上拎著,無語地掉頭把火鉗放在屋外牆邊靠著。

沒靠住,掉腳背上了。

陳子輕疼得驚叫一聲,他抬起那隻腳,金雞獨立地隔著鞋面揉揉腳背,單腳蹦到屋裡。

嘩啦——

梁津川手上的書翻開一頁。

陳子輕看著剛開始走的新梗概裡的主角,視線不由自主地瞄向他捏著紙張的修長手指上面,幾番欲言又止。

肯定是這樣的,新名裡的嫂子不是他。

嗯,不是他。

陳子輕很快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這建造能讓他順利度過一陣子,他放下蜷的那隻腳說:“津川,你在看書啊。”

明知故問,沒話找話。

煤油燈上面豎著一條棉花絞的燈芯子,火光搖曳。

男孩安靜地坐在燈火旁,側臉已有健康色澤與輪廓,他的氣質和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既在冰湖底部,也在潮洞深處。

陳子輕悄悄離開,不多時,他返回來,沒進到屋裡,只站在門口說:“我泡了豆粉,有你的一份。”

梁津川低頭,手持自動圓珠筆在書頁上寫著什麼:“不喝。”

陳子輕掐死飛到他鼻子上的大蚊:“我已經泡了。”

梁津川道:“那就倒掉。”

陳子輕眨眨眼,梁津川回應他的次數變多了,梗概框架重新建造,梁津川的人設是不是也會有改動。

不愧是推翻走新路數。

拿梁津川對他的態度這一點來說,落水前跟落水後的分界線就挺明顯的。

陳子輕按捺著欣喜:“倒掉多浪費啊, 豆粉是村長給的, 一袋十包,二嬸留了五包,三嬸留了兩包,我拿回來三包,自己衝了一包,剩下兩包都給你衝了,很大一碗……”

梁津川轉過頭。

陳子輕跟他四目相視,不慌不忙地把最後一個字補上:“呢。”

梁津川說:“能不能別煩我?”

陳子輕嘴角一耷拉。

梁津川嗤笑:“豆粉給我這個一無是處的殘廢喝,你也不怕午夜夢迴後悔得腸子發青。”

陳子輕:“……”

他走了。

.

梁津川繼續看書,他看了兩行,手中圓珠筆靈活流暢地轉上幾圈,按出筆芯。

有一串腳步聲從屋外進來,自以為放得很輕神不知鬼不覺。

那腳步聲停在椅子後面,長時間的不動。

梁津川沒有理會。

直到若有似無的呼吸落到他耳後,還要越來越近,他面色一沉,戾氣瞬間爬滿眉梢眼底。

梁津川慕然偏身,椅子腿在土面上蹭劃出刺耳又沉悶的聲響,他面向鬼鬼祟祟的人。

陳子輕冷不防地被抓包,他嚇一跳,手中大碗一下沒端平穩,抖動間把豆粉晃溢了出來。

豆粉灑到梁津川的瓜子上了,褲子上也有。

梁津川神色難看,他就要站起身,頭頂響起了可惜的聲音。

“啊呀,怎麼灑了啊,這麼好喝的豆粉,哎……”

全然只心疼豆粉,別的毫不在意。

小屋靜得嚇人。

陳子輕把碗放到小桌上:“津川,你寫的字是……”

梁津川口吻惡劣:“出去。”

陳子輕的視線頻頻飄到他書業的字跡上面:“那你把剩下的豆粉喝了啊。”

還只記得豆粉,完全沒看見小叔子被豆粉打溼的衣褲。

腳步聲出去了,門也帶上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梁津川沒去管身前的狼藉,他不斷地按著圓珠筆,尚且青澀的眉眼隱在陰霾裡模糊不清,顯得扭曲。

桌上那碗豆粉平平無奇,任何一個小店都能買得到,幾塊錢一袋。

剛泡的豆粉散發著溫暖的熱氣,可口的香氣,它像沼澤。

聞見味道的人,雙腿已經踩進去了。

梁津川扇自己。

一連扇了三下,他的舌尖掃刮過扇腫的口腔內壁,面無表情地端起碗喝豆粉。

敵人的糖||衣||炮||彈。

呵。

.

陳子輕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他總是莫名其妙地醒來,悵然若失心口空得慌。

就這麼迎來魚肚白,陳子輕起床去挑水,他煮了稀飯,炒了個西紅柿炒雞蛋就去衛生所。

寧向致住在衛生所,他平時老早就把門打開了。

這次陳子輕吃了閉門羹。

不尋常代表著寧向致心情差勁,也代表著陳子輕今天上班不好過。

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這不是陳子輕能掌控的,他在門口蹲了會,幾個哈欠下去,人都困了。

門突然從裡面打開,陳子輕失去倚靠往後一倒,他四肢在半空劃拉著撐住地面,仰頭去看居高臨下的男人。

寧向致眼裡血絲深重,昨晚睡眠質量差到爆,他沒有剔眼皮底下的人,做不出這種粗魯的行為。

所以他再慾求不滿,也還是彎腰將人拉了起來。

而後張口就夾槍帶棒:“昨天我去老尹莊給一孩子吊水,下廟村的風颳到那裡,你捨命救小叔子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殉情。”

陳子輕撥開寧向致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從沒有過的嚴肅:“寧向致,你注意點,津川還是個小孩。”

寧向致對於寡夫叫自己全名這件事十分不悅,語氣更差了:“他小腿要是在,站起來比我都高。”

“那也是小孩,一個沒成年的孩子。”陳子輕頓了頓,“況且他小腿沒了。”

寧向致冷哼:“小孩?在父母眼裡,三十歲,五十歲,七老八十都是小孩。但那是小孩嗎?”

陳子輕覺得寧向致毫無邏輯,簡直就是胡攪蠻纏無理取鬧,他說:“不是一碼事,津川就是小孩。”

“我看只有你把他當小孩。”寧向致轉身進衛生所,“等你給他洗內||褲的時候,發現他內||褲上有一灘|粘||稠|的白,你還當他是小孩。”

陳子輕:“……”那不是很正常的|遺||精|嘛,到年紀就有了,生長發育中的跡象而已。

寧向致扭頭,目光如炬:“已經有了?”

“我哪知道啊,”陳子輕翻白眼,完全搞不懂寧向致為什麼要放著跳那麼高又那麼有威脅的梁錚不管,老是把他那個不相干的小叔子當假想敵,“津川不讓我給他洗內||褲。”

寧向致注意到這番話裡的信息,是小的不讓洗,不是大的不願意洗。

還真是個溺愛小叔的嫂子。

寧向致做了個深呼吸:“我上次就告訴過你,他這個年紀正是情愛萌芽期,他的親人都不在了,每天都和你生活在一起,你事事圍著他轉,會讓他慢慢把所有情感都投射在你身上,像從你手裡索取,你要有分寸要有距離。”

他盯著根本不當回事的呆瓜寡夫:“南星,你想過沒有,嫂子為了救我連命都不要了這件事,會對青春期的少年內心帶來多大的衝擊。”

陳子輕有點煩寧向致一次次提這個:“你想多了。”

他們這對叔嫂區別於大眾叔嫂,他跟梁津川之間隔著很多傷害,後面再怎麼補救,也無法抹去已經存在的痕跡。

他們能成普通的叔嫂就已經是奇蹟了。

陳子輕走神的時間,寧向致把他拉進了後院,拉進一間屋裡。

床上的條紋被子疊成豆腐塊放在角落,上面是枕頭和枕巾,床單牽得平整,牆邊鞋子放得整齊,四面八方都是寧向致的味道。陳子輕被寧向致按在床上坐下來,帶著薄荷味的氣息從他眉心移下來,停在他嘴上,他認真地說:“向致哥,我是真的不喜歡你了。”

寧向致不溫不火:“喜歡上了你的另一個小叔子?”

陳子輕沒反駁,如果這樣能讓寧向致死心,那他可以順勢而為。

雖然只差一個多月夏天就結束了,到那時就是原主跟寧向致好上的時間段,但梗概已經新建了不是嗎。

“嘭”

斯斯文文的寧大夫抄起一把椅子,扔在牆上。

土灰撲簌簌落下。

陳子輕瞥寧向致,託任務設定的福,在他眼中,除梁津川以外的下廟村每個人的怨氣都實質化。

這會兒寧向致的怨氣變成深黑,剝皮鬼身上的鬼氣卷著腐臭鑽進陳子輕的鼻子裡,他兩眼一黑,嘴上說:“你是不是要去村長那說我私生活不好?”

“我是那種小人?”寧向致不敢置信,他眼一紅,整個人看起來傷心至極,“李南星,你對我始亂終棄就算了,現在你還質疑我的人品,汙衊我的作風,你真夠可以的。”

說著就出去了。

陳子輕坐在床邊傻眼,他才是該出去的人吧,這又不是他的屋子。

……

又冷戰了。

寧向致又一個人揹著藥箱下鄉問診了。

陳子輕在衛生所掃地,他抓著笤把狠狠地在地上摩擦,這破工作一天都幹不下去了。

門外傳來喊聲:“我買藥!”

“來啦——”

.

買藥的是上廟村的人,原主的表舅。

陳子輕硬是收了該收的藥錢,表舅罵他不是東西,他讓表舅慢點走,路上注意安全。

衛生所的門被摔得很響,陳子輕拿著雞毛撣子在貨架上掃動,今天他不收表舅的藥錢,明天七大姑八大姨的過來,他怎麼辦?

【親戚來買藥看病,你從不收錢,都是你貼醫藥費。】

陳子輕咋舌,原主不是大夫,他只是個抓藥收銀的,工資遠遠比不上寧向致,哪來的錢讓他那麼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