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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高腳的馬蹄酒杯

 穿越紅杉林帶,就是冰盧厝。站在這兒,仰頭可見:冰盧厝宮殿夜燭不滅的、金橘色的光芒,從那些窗欞多折角衍射出來的明亮。

 冰盧厝大地除了宮殿,大地冰封如鐵。

 甲冑武士調熱腕力。厚重板結的身軀,半蹲。猿臂懸垂著,緩慢展綻。身形傾斜蓄勢的弓箭步,彈擊出有力的回聲。

 嘶嘶飛滑的鐵靴,讓他在熟稔的地形上完成飆翔。鷹隼一樣,身形掠風挾動湍旋可見的風線。

 略略低垂中振動雙臂,被月光勾出犀利的剪影。

 夜空,大地,甲冑,鐵質閃光……雕琢著冷厲突兀的暴戾。

 彷彿水面被激流衝散的漂浮物,那些阻路的綠光,瞬間逸如星落。雜沓繽紛,凌亂掩入樹叢,只留下簌簌的冰屑與雪霰隨衝擊波,蕩起的餘煙……

 冰盧厝大地。

 冰盧厝族人在宮殿點亮琉璃燈盞的高光。他們在大殿中央敬獻高腰的酒壺。然後點亮太陽樹枝每一支彤紅的燭臺。給太陽神戰車新披上流蘇和馬鈴。

 堡珈珥左手捫胸,右手舉起薪木。他瞑目著,渴望以意念蹙結的浩力,修飾足以點燃整個森林的這根薪木。

 那樣,就可以用族語帶咒的薪火,點燃巨大的冰塊,為冰凍在大地上的飾尊洪疊邇厝和武者修峻解封。

 白晝的消煞之祭,就像大地上化不掉的一座冰山。巨輦如蓋,厚重的寒冷,折碎了堡珈珥每一次臨界突破意念的心靈之刀。

 “冰盧厝從光中生出的經句,加固我脆弱的心!叫不醒冰盧厝的主人,我就是祭祀中卑賤可恥的靈魂。願我從心裡長出的刀,砍斷阻祭的那座冰山,釋放冰盧厝被異力鎖死的靈柩。”

 恰盧利看著堡珈珥因為長久行祭禮,搖搖欲墜的身軀,心靈驚恐的意識,總讓他想到心思中推也推不開的凶兆。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堡珈珥。可是,又痛苦地僵著……

 “冰盧厝的祭主,自正午從猝死的破祭刀中活回來,雙手的鮮血就是——高舉著倒流的苦酒。太陽尊啊。侍者恰盧利的手是高腳的馬蹄酒杯,甘願被你擎起,斟那酒。你可以痛飲——兩條生命不幹涸的血流哦。”

 恰盧利未曾出聲,面頰賁動,半仰頭勢。簌簌撲落的淚滴,從兩個鬢角一顆顆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