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無淵 作品

第三十六章 洗白美化


  顯金這兩日睡覺,都是枕著八丈宣睡的。

  別人是高枕無憂,她是高八丈宣無憂,嗅著紙香做甜夢,睡得非常安穩——除了一刀紙的高度太高,導致她有點落枕。

  落枕的結果是,第二天她歪腦袋看人,透露出幾分囂張不羈的氣質。

  故而,瞿老夫人用晌午時多看顯金兩眼,待放下碗筷,特招顯金進正堂,預備開展一場籌備良久的面對面、心貼心思想教育。

  這還是顯金頭一次踏入陳家老宅正堂。

  四面見風,四個紅漆拱柱頂上,木樑雕花,牆上皆裱有大小不一、種類各異的空白宣紙,堂上供奉著一卷泛黃卻極具光澤的紙,紙張被一整塊琉璃罩住鋪平擺放珍藏。

  顯金歪著脖子看,那捲紙上星星點點、不規則的水漬,就像雨水滴落氤氳成的小黃斑。

  這張舊黃紙被珍貴的琉璃罩鄭重其事地罩著——小偷都不知道偷哪個。

  瞿老夫人一抬頭,卻見顯金歪脖子瞪眼注視堂屋上供著的金粟山藏經紙,姿態極度囂張,神色非常不羈。

  瞿老夫人心頭哽了哽,好好個老實孩子,和陳敷那混賬東西共事幾天,這都學了些什麼習氣!

  想起幼子二六不著調的傻樣兒,兀地憐惜起顯金小小年紀與傻子共事的不易,便頗為語重心長開了口,“…臘月二十八,你和老六那場官司,原是老六嘴巴發賤,你純屬無妄之災…我心裡都知道。”

  下屬纏鬥,最忌諱上位者權責不分,一味和稀泥。

  明面上不表態,但至少私底下該拉攏的心腹要拉攏,該打壓的刺頭要打壓。

  若不表明親疏,時間久了心腹將變成心腹大患,刺頭將發展成仙人掌,豈不是陷自己於腹背受敵、親信全無之境地?

  斜腦袋的顯金裝得老實如鵪鶉,待瞿老夫人說完話,才開口,“也不算無妄之災。我們初來乍到便訛了他八百兩銀子,而後又使計叫他手下的那位朱管事打道回陰間,六老爺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看我不順眼也是十分應當。”

  瞿二嬸在旁嚥了口口水,倒也不必把纏鬥說得如此直白...

  瞿老夫人滯了滯,這些她當然都知道,顯金一來玩了幾手好牌,既架空了陳老六,還把長久擠壓在涇縣庫房的存貨以高價盤了出去,賬面做平了,人情也做到了。

  現在滿涇縣提起清算陳老六債務的那位小小姑娘賀賬房,誰不讚一句處事大氣、心胸坦蕩?

  對顯金所作所為,瞿老夫人是滿意的,從袖中掏出一個小錦盒推到顯金跟前,“你身上帶孝,金銀不上身,我就給你融了個小金條,放在身上也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