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無淵 作品

第一百七一章 百鳥鳥圖

  瞿秋實面容有些扭曲:他大概可以合理地猜想,這位姐姐跑這麼快,只是為了早點拿到薑蓉酥,比他早一步到老夫人面前顯功吧?

  一頓接風宴,以顯金端來的薑蓉酥收尾,開始了陳家第二次核心會議——瞿老夫人將陳箋方叫到蓖麻堂來細細問了許多,直至打更才放陳箋方去見他親孃。

  長房如今還住在陳家最中心的院子裡,堂屋明燈高懸,陳箋方推門而入,便見自家親孃在燈下作畫,拿的是細如髮絲的銀毫筆,正在勾虎皮鸚鵡的背毛。

  陳箋方輕手輕腳地站在原地,怕自己的氣息驚擾了母親作畫的手法。

  待一隻胖鸚鵡描完,段氏長呼出一口氣,抬眼見到兒子,眼眸深處終有了些許明朗的笑意,“終是回來了?”

  陳箋方為母親遞過一張擦手的絹帕,恭敬道,“回來了。”

  段氏笑著張羅給兒子倒茶上點心,“...說是給你接風,看你一晚上,就盯著塊豆腐戳戳戳...倒是最後吃了不少薑蓉酥,以前也沒覺得你愛吃薑味的點心呀?”

  陳箋方低頭咬了口綠豆糕,酥酥麻麻的,油酥皮在嘴裡化開,仍舊沒有薑蓉酥的味道好。

  “現在也愛吃了。”

  陳箋方輕聲道,“兒子不孝,未隨三叔一併回宣城,也未同母親提前知會一聲,擅自做決定。”

  段氏不明白這“不孝”從何而來...

  獨子和丈夫很像,也不像,相像之處在於,都在河中揹著棉花前行,越往前,棉花吸的水越多,他們就越累;不像之處在於,丈夫很累,他想甩掉棉花,但棉花如同長了手腳死死纏住他的軀殼,而兒子卻自覺自願地揹著棉花,當棉花越來越重時,他不追究棉花的重量,反而自省自己的力氣不夠大。

  丈夫被棉花拖進了深河,溺斃而亡。

  她不確定,兒子是會因此生出更多的力氣,還是重蹈覆轍?

  段氏沉默半晌,方道,“何來不孝?你儘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只需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回首對得起你自己即可。若你高興,你甚至可以不去考進士,一輩子做個田舍翁的舉子,你也是母親最勇敢的兒子。”